在那广袤无垠、平坦如镜的荒原之上,一片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可言。这里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被神明和世人遗弃,魔鬼都不愿多看这里一眼。唯有寂寞与荒凉相伴。
然而,就在这片孤寂之地的中央,却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渺小的「村落」。
若是从高空中俯瞰而下,便能清晰地看到这座村庄宛如一粒粒银色黑色的钉子一般钉在了苍黄的草原之上。
并不算大,但却突兀且显眼。
它与周围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犹如一幅苍凉画卷中的唯一亮点。这个小「村庄」在这片茫茫荒漠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随时都可能被风沙所吞噬,但它却依然顽强地存在着。
到这里为止,这一切都可以说是人类生命的赞歌,是生命的顽强对抗无垠自然的孤寂最好的赞美诗。
这里无疑可以说是生命的绝地……不,应该说单纯的是人类的绝地而已。
蝎子、鬣狗、狂狮、花豹、蜜獾、毒蛇……除了人类之外,这里的大多数本土居民都能在这片无垠的荒漠中生存。
而就是这样一种对人类而言可以算是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依旧有一座村落在这里不知道存续了多少岁月。
光是从这一点来看,之前的种种描述倒也没有错。毕竟在这种地方建立人类集群,本身确实也算得上是生命的奇迹。
想要在此地扎根,一般的建筑显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好的效果的。
所以这里的人的「住所」自然也不一般……他们都住在洞中,住在地下。
地面部分的一颗颗银色黑色的「钉子」,实际上是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堆砌而成的,用于遮蔽恶劣天气的「洞口」。
自「洞口」——巨石上生生凿出来的缺口处沿地下部分延伸出的通道往下走才能进到真正的「村落」之中。
这里不是常规的村落,而这里的居民自然也不是常规的村民。
若是有外人来到此处,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给吓的不轻。
这里的所有居民无一例外的皮肤苍白,眼神涣散。这是长期不接触阳光所导致的一系列健康问题。
除此之外,村民与村民之间用于交流的语言也是一种极其小众,甚至可能没有被收录的语言。
又或者他们之间的联系根本不需要语言,所以那些听起来像是语言一样的吱吱呀呀只不过是用于辅助肢体动作的拟声词。
真正的情况没人知道,或许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地面下方群集的村落中央还有一处通往更下方的的通道,顺着通道往下走空间豁然开朗,这里的地下竟然有一处堪称「大厅」的建筑!
虽然只是用石柱石壁雕刻而成的简陋场景,但对于一个如此落后的地方来说仍旧属于不可思议的奇迹。
大厅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图腾,它们张牙舞爪,似要破壁而出。
许多原始的地方都有自己的原始信仰,这并不足以为奇。然而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大厅的中央——那里立着一根似乎是图腾的巨柱。
柱上用铁链束缚着一个衣不蔽体,脸戴面具,浑身都是伤口的男人。
明明衣服都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已经被自己的血液染的绯红,可偏偏脸上的面具完好无损,光洁如初。
图腾被鲜血浸染,上面的纹路起到导流的作用,男人身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在纹路的引导之下汇聚在了最下方的血池之处。
如果这种规模的血池中全都是那个怪异男人的血,那他理应早就已经死了才对。
可从微弱的气息和铁链不时发出的响动来看,他很显然还活着。
在柱子旁,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正闭眼静默祈祷。他的周围弥漫着神秘的气息。
突然,男子身体抽搐了一下,引起了老者的注意。老者慢慢睁开眼睛,走到男子身边。
“时候快到了......”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宁静。老者脸色一变,迅速离开了大厅。而在大厅的一角,一个年轻的女孩悄悄地注视着这一切。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好奇和恐惧。这个女孩是谁?她和这场神秘仪式有什么关系?
“你好,你就是「圣囚」吗?”
老者离去之后,整个大厅的诡异气氛更甚几分。大厅中就只剩下了那个身着奇异服饰的小女孩,以及巨大图腾上被层层束缚住的被称为「圣囚」的男人。
“哐当!”
铁链随着男人的扭动发出清脆的鸣响,这把小女孩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她是偷偷进来的。
这个地方是「圣域」,平时是不允许人们进来的,只有每个小轮转期的最后一次天火升起的当天没有进出限制。
在那一天,每个村民都可以进入这里,承蒙「主」的恩泽——饮下圣囚的鲜血。
他们一族全仰赖主的恩泽维生,一捧鲜血便可保证饮下的族人一整个轮换期的生存所需。
圣囚的血液有着神奇的功效,喝下之后不仅不需要进食,而且完全不需要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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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族里的成年人才能有幸获得主的青睐——十四个大轮转期之前的族人喝下圣囚血液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一个大轮转期是十二个小轮转期,小轮转期意为生命轮转一周所需要的时间,用以指代饮下圣囚之血的当日,到圣囚血液效能耗尽,必须再次饮用的这一过程。
未成年的族人没有这种殊荣,他们只能吃来自地面上的污秽食物维生,且每个天火星湖轮换就要进食一次,效果远不如圣囚之血。
族人是不允许上到地面的,那就是污秽之地,是所有的「恶」聚集的地方,抵达地面之人会让「圣所」染上污秽。
所以在地面上寻找食物的都是违反了旧约而被流放的「罪人」,为未成年的族人寻找食物是义举,这个过程中足够虔诚且承受足够多的苦难,便有可能被主宽恕。
所以「罪人」们都很卖力,找回来的食物大多都是一些凶猛之物。
无力捕猎的「罪人」也能带回来食物,只是回程之时大多身体残缺……
无论是凶猛之物还是不能被名言的「食物」,这些皆是为污秽侵染之物。
而吃下污秽食物的人无疑也是污秽的。所以每个族人成年之日,在初次饮下圣囚血液之前都还要经历一个仪式。
受式者需全身沐浴在血池之中,一个天火星湖轮换之后若还活着便是表示身上的污秽连带着原罪都被主所原谅。
自此便是「洁净之人」,可以被允许承蒙主的恩泽。
我得收回之前说的话,这里确实被神明和世人所遗弃,但魔鬼未必如此——魔鬼就在这里,这里就是魔鬼的聚居地。
……
再过不久就是安娜的成人礼了,她有些害怕,所以提前过来看一看自己要经受仪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得亏大祭司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外出了,不然安娜根本找不到机会出去。
到时候等到她成人仪式时,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在「圣域」里。
而「圣囚」不仅没有回应她,他发出的声响还差点引来大祭司。要是被大祭司发现自己偷偷进入了圣所,那自己一定会被打为「罪人」的。
安娜不想成为「罪人」。
虽然她有些好奇地面是什么样子的,但成为罪人之后就不能再返回这里了。安东就从来没回来过,比尼亚叔叔也是……安娜认识的一些曾经是族人,后来变成罪人的人都没有回来。
她很想喜欢爸爸妈妈,虽然他们在自己出生之后就因为没能承受住「仪式」而死去,但安娜还是很想他们。
可安娜还是想留在这里,即便爸爸妈妈已经被丢到地面去了。
自己是污秽之身诞下的孩子,是父母在被主原谅之前就繁衍下的子嗣。
但是大祭司说「主是宽容的,仪式过后你依旧享有我主降下的恩泽」。
所以,族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对他怎么样,虽然远远的不亲近她,却也没视她为怪物。
安东和比尼亚叔叔对她很好,可他们成为罪人之后就没人对安娜好了。
所以安娜觉得自己一定要完成仪式留在这里,不然不就刚好证明了「和她有关系的人都注定会被神遗弃」这件事了吗?
安娜觉得这样不好,所以她想证明自己。
但是小安娜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如果她真的不希望成为罪人,那她一开始就不应该踏入这个地方。
这一点小小的矛盾,安娜并没有注意到。
“……”
尽管盯着看了许久,巨型图腾上的男人依旧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安娜也有一点小小的无聊了。
“那安娜就先走啦,希望圣囚大人能保佑我通过仪式啦。”
安娜转身想要离去,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执着的想要看一看所谓的「圣囚」。
但她没有挪动步伐,身后传来的铁链崩断的声音以及铁链重重落地的声响让她停下了脚步。
“……准备好去死了吗?”
声音如压抑着怒火的野兽低吼。安娜回过头来,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如同一只狂怒的暴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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