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榷没有等到刘协服软的消息,但却得到胡羌退去,郭汜樊稠抢占冯翊诸县的消息。李榷气得大骂,连夜点起兵马,星夜向长安而来。
李暹作为李榷的先锋,带着五千骑兵抵达长安,可是长安城楼上旗帜鲜明,人影幢幢。郭班身着铠甲,傲慢的出现在城楼上:“李校尉,朝廷有规定,大军不得入城,李将军莫不是忘了?”
“郭班?守卫城门是我的职责,我带兵前来,有何不可?”胡羌到来之前,长安城的防卫是交给李暹得,城门的守卫自然也在其中。按照道理,李暹带兵进入长安,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郭班不这么想,只见郭班慢悠悠的说道:“李校尉,你还知道守卫城门是你的职责啊,敢问李校尉胡羌来时,李校尉身在何处啊?”
“你······”李暹顿时词穷,是啊,胡羌攻城,李暹弃城而走,如今胡羌退去,李暹又想着回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只不过李暹背靠李榷,腰杆很粗,不怕郭班。冷笑一声,李暹说道:“郭班,你就不怕车骑将军问责?”
“哈哈······”郭班大声笑道:“我郭班效忠朝廷,驱逐胡羌,以战功获得城门校尉一职,我怕谁?”
郭班大笑,明面上是说自己受命于朝廷,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如今郭汜势大,已经不怕李榷了。
李暹见状,顿时大怒,挥军攻城。可是郭班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命令士卒抵抗。两军相交,李暹并没有讨到便宜,只好退后十里扎营,同时派出快马禀报李榷。
李榷得到郭汜不让自己的大军入城,顿时大怒,收拢兵马,就要来攻长安。
如今郭汜手握京兆尹和冯翊郡,实力比之前强了不少。再加上樊稠的兵马也在长安,自然也不怕李榷。
于是,战争一触即发。
长安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大臣们齐聚未央宫,想要谋求一个安稳。
“陛下,长安大旱,又经胡羌之乱,百姓逃离,人口锐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司徒淳于嘉痛心疾首。胡羌退去,淳于家可得了不少好处,家族的土地房产增加不少,眼看着就能过上好日子,不想这时候李榷回来,与郭汜发生了冲突。如果李榷郭汜真的打起来,长安再次陷入混战之中,淳于家的损失可不小。
刘协也没想到李榷郭汜之战来得这么快,按照历史的进程,李榷和郭汜的争斗应该在明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不是没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参与,三辅地区穷人几乎全部迁往洛阳,朝中官员也走了好大一部分。整个三辅地区,剩下的都是大户人家和他们庇护下的黑户佃户,这些大户人家要么是靠着李榷的,要么是靠着郭汜樊稠的,剩下一部分都是很有名望李榷郭汜都不敢动的。如此一来,朝中帮派对立,矛盾更加激化。
只是打仗与我有关吗?李榷和郭汜打仗,似乎正是朕想要看到的结果啊?刘协心中暗笑,表面上装作急切的样子:“众位卿家,可有办法退敌?”
淳于嘉把球踢给刘协,不想刘协原封不动的把球踢回来,一众大臣顿时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这还是我们的皇帝吗?之前胡羌入侵,皇上可是竭尽全力的组织军队,亲自带兵偷袭敌军,如今呢?
大臣们猜不到刘协的想法,只好低着头站在那儿,像一个个静立的木偶。
“陛下,李贵人回宫了,想要见陛下。”不知过了多久,潘颖轻轻的进来,在刘协耳边说道。
“呵呵,这时候回来了?”刘协冷笑一声:“众卿退下吧。”
大臣们不敢轻易张嘴,局势未定,说什么都可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灾难。所以,一干大臣施礼退出。
刘协抖了抖衣服,背着双手,老神在在的走到宣室殿。贵人李琼已经在宣室殿等着了,见到刘协,一反常态的走过来,亲热的拉着刘协的手:“陛下,想死臣妾了。”
哼,刘协心中冷哼,入宫这么久,李琼还是第一次拉自己的手,如果说是出于真心,打死刘协也不信。
只不过,李琼毕竟是自己的妻妾,虽然二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名义上李琼是贵人,刘协是皇帝。刘协也不好做得太过分:“李贵人何事见朕?”
“陛下,郭汜欺人太甚,抢占了冯翊郡不说,还控制城门不许人出入。”李琼上来就告了郭汜一状,只不过这些话除了李榷会听,别人恐怕都不会相信。
刘协从李琼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缓缓的走到座位上坐下,接过潘颖递过来的茶汤,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李贵人不是进了城吗?”
“啊?!”李琼不想刘协这么说,过去虽然李琼不怎么理睬刘协,可是刘协也没有给李琼甩脸子,今天刘协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难道朝廷真的要对付李榷?
想到这里,李琼急忙说道:“臣妾可是陛下亲封的贵人。”
“哦······”刘协轻轻的哦了一声,面带戏谑的看着李琼,现在知道自己是宫中贵人了,你伺候过朕吗?胡羌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李琼见状,心中火起,可是想着李榷的交代,李琼脸色一变,装作诚恳的样子:“陛下,臣妾过去的确很多不对的地方,可是臣妾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妻妾啊。陛下就这么放任郭汜那厮欺负臣妾?”
这道也是事实,不管李琼是怎么过情况,名义上还是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欺负了,自己不说什么总是不好的,毕竟这关系到皇家的颜面。
“慕容贤,你去问问郭班,是不是朕出城也得看他的脸色?”李琼见刘协让慕容贤去敲打一下郭班,这事就算完了,心中的怒火顿时压不住了。
“陛下,那郭班欺辱臣妾,难道就这样叱责一声就完了?”李琼很不满意刘协的处理,大声哭道。
“你待怎样?”刘协冷下脸喝问。
李琼见装不下去,也不哭了,站起身冷笑这说道:“刘协,我李家手握十几万兵马,你真要同我们李家做对?”
李琼的突然变化,倒让刘协有些不适应。不过泥人都有三分火,何况是手握四十万大军的刘协:“就算与李家做对又怎么了?”
李琼不知道刘协哪里来的底气,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愤愤的一甩衣袖,走出了宣室殿。
慕容贤见刘协与李琼闹翻,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警告郭班,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不用去了,既然撕破脸皮,那就无需在装了。”刘协轻声说道。
既然李家要与自己撕破脸皮,刘协也无需顾忌李家的颜面。至于李榷和郭汜打仗的事情,只要不打到皇宫中来,刘协还真不想多管。就算打到皇宫里来了,刘协就给他们挪出战场来。
刘协不紧张,自然有人紧张。朝中大臣为了自身的利益,纷纷站队,然后开始互相算计。
“陛下,贾诩今天去了李榷营中。”
“陛下,巫族得到神谕,让李榷退兵北坞。”
“陛下,周忠去了郭汜军营。”
一道道消息送到刘协面前,刘协只是微笑着看了一眼。这些日子,郭汜和李榷手下的官员可是活动频繁,找这样下去,二人早晚都会坐下来谈判。
“今天的天气好像不一样,咦,是不是下雪了?”刘协百无聊赖的望向天空,天空彤云密布,仿佛有一些絮状的东西在飘落,只是到了低空却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是要下雪了。”跟着刘协的宋平对水比较了解,只是那么一愣神,就感觉出来要下雪了。
“也不知道长安的人怎么样?潘颖,去把司徒淳于嘉叫来。”刘协吩咐道。李榷和郭汜没有打起来,朝廷的事情可不能耽误,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不多一会儿,淳于嘉就来到刘协的面前:“陛下。”
“淳于司徒,今年的税赋怎么样了?”刘协一边摆弄这手中的赤霄剑,一边问道。
“陛下,今岁大旱,后又大水,三辅居民逃走十之八九。粮食······粮食······”淳于嘉犹犹豫豫,不敢说下去。
“说吧,这些事情朕都了解,朕不怪你。”刘协平静的说道。说实话,刘协对今年的税收心中也是有底的,从三月到九月,五个多月的大旱,春夏两季几乎都没有收成,老百姓拿什么来交税。
“陛下,现已十月,可是税赋只收到十七万石粮食,一万万钱。不过臣已经计算过了,朝中官员缩减了八成,皇宫内侍也只有三万余人,如果节省一点,拖到明年春天麦收还是可以的。”
前些年朝廷赋税钱可达到一百万万钱,粮可达四千万石,如今不到百分之一。关中大旱属于天灾,可以不计算在内。可是袁绍所在的冀州,曹操所在的兖州,袁术所在的豫州,几乎都没有上交赋税,这可就不对了。只是刘协现在还没有能力讨伐他们,只好听之任之。
“三辅地区人口数量如何?”刘协再次问道。
“回陛下,司农府那边刚刚把各郡县的簿册审理完,现在三辅地区已经没有自耕农了,就连家中有百亩以下土地的家族也离开了三辅地区。剩下的都是家族之中田地上千亩,养着自己的佃户和仆人的大家族。”淳于嘉小心翼翼的说道。
刘协知道,家族之中有上千亩土地,怎么说也是在当地有些势力的,要让这些人按照朝廷的规矩缴纳税赋,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过刘协已经打算放弃长安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人口数量呢?”刘协再次问道。
“长安城中有十八万三千七八八十一户,一百一十二万五千三百六十七口。各郡县共有二十六万八千五百一式二户,一百零伍万七千八百九十三口,大多居住在城池之中。”淳于嘉小声的说道。
刘协记得,董卓迁都过来的时候,不完全统计,三辅地区有一千万人口,如今二百万多点,而且大多是有千亩田地的大户,老百姓真是十不存一啊。好在刘协奋力向洛阳转移人口,真正死在天灾之中的人口并不多,否则刘协真是愧对汉朝百姓,愧对刘家列祖列宗。
“回去吧,外面都飘起了雪花了。”刘协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天空,有些惆怅的说道。
如果是幸福日子,这时候应该是堆雪人打雪仗的时候,可是刚刚听了淳于嘉的话,刘协还真没多少兴奋的。
穿上一件厚衣服,刘协信步走出未央宫。
大街上,来来往往全是行色匆匆的人,平时那些依着墙角闲聊的人少了。也是,贫民都迁到洛阳去了,留下的都是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的奴仆找不到廉价的贫民使唤,自然只有自己去做,如此一来倒是人人都忙碌起来。
刘协观察这街上的人,倒也没有发现谁期期艾艾。反倒发现这些人面色红润,步履健康,比起大灾前那些缩在墙角等活的人健壮不少。
仔细想来,倒也不算坏事。刘协把贫民送去了洛阳,他们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留在长安的人,以为依附世家大户,生活不成问题,倒也不至于饿死。
想到这里,刘协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街角跑出一个小孩,对着天空挥舞着双手,仿佛要抓住从天上掉下的雪花。小孩后面,一个丫头气喘吁吁的跟着,生怕小孩跑丢或者摔着了。刘协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
好久没去看伏寿了,这下雪天,不知道到伏寿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