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样说,宋瑶哪里还能再接下去。她摇摇头,有些虚弱地往后靠在枕头上。
“师父呢?师父怎么说?”
宋瑶刚开口,就听一阵笑声从门口传来。
她抬起头去看。
李清元脸上挂着笑容,穿一身青绿色的长袍,从门口慢慢走进来。“如吟,好不容易听你嘴里念着师父我。”
“师父!”
宋瑶许久没有与李清元相见,他又是她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长辈,何况上次见面自己还是满腹自信,如今再见,自己已经躺在病榻,再一想这分别后发生的所有事,心底的委屈一下子从心头涌出。
“如吟,你从魔修手中将昆仑镜夺回来,师父很是欣慰,从前那个每次犯了错就来我这处撒娇的小女孩真的长大了。”孟缘之从旁边搬来一个凳子让李清元坐,李清元边动作,边笑眯眯地看着宋瑶说道。
“师父,那师弟是不是就可以继承长老之位?打败大师兄了?”宋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她虚弱地拧着眉头,急切道。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退休你就要催我让位呀!”李清元听罢,没有生气,反倒是看了一眼孟缘之,笑道。
“徒儿不敢,师姐不过是说胡话!还请师父莫怪罪!”孟缘之怕师父怪罪宋瑶,忙作揖替她赔罪。
“徒儿鲁莽了……”宋瑶自知失言,忙也解释。
李清元却摇摇头,摆手示意没有关系。
宋瑶略放松了些。下一刻却听师父对着孟缘之道:“你去取一枚固元丹,送与你师姐服下。”
孟缘之心里只想着让师姐快些好,也没有多想,只径直出去。
宋瑶却嗅到一丝不对劲。
师父要与她单独谈话?谈什么?
不待多想,李清元已经开始用手一根一根地把宋瑶身上的针拔下来。
房间里顿时少了些声音,只能听见李清元的动作带来的风声与针是不是被波动的回弹声音。房间里的药雾,从旁边的香炉里一点一点地弥漫出来,似乎一股人参的苦味。
宋瑶眨了眨眼,抿唇。
“师父?你可否……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徒儿?”
李清元的动作顿住,他嘴唇上的两撇胡子抖了抖。
随后,一声苍老的咳嗽在房间中响起。
“如吟,你……你知道你这次伤的有多重吗?”李清元闷声道。
宋瑶心下一沉。
“徒儿不知道。”
“唉,为师记得你出去的时候是金丹修为,再见本以为会上升,就算是不上升好歹也保持住……”李清元摇摇头,眼神浑浊。
“徒儿把金丹送给一个小姑娘了……她姐姐临死前托我救她出那魔窟,彼时又有贼人在后头追赶……我一时只能出此下策……”宋瑶拔完身上的针已经,已经能坐起来,靠在后面的软垫上,轻声说话。
“你也是出于一片善心……罢了,这也就不谈……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丢了修为……修为没了还可以再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清元皱眉道。
“那师父是什么意思?徒儿不明白。”宋瑶定定问。
“你的经脉已经全部被打碎了。”李清元用手盖住脸,痛心道。
宋瑶倒吸一口冷气。
“所以……所以呢?”
虽然她早知道之前在那处宋子玉应该是打断了她全身的什么东西,她不清楚是骨头还是什么,如此李清元一说,她心中的疑惑也有了答案。
但是……
修仙界不应该有什么断经再续的特异方法吗?为何师父还要这么个语气?宋瑶隐隐有些担忧。
“修仙者最重要的东西,最根本的根基,就是经脉……这是修仙者与凡世间的人们的区别……而你现在所有的经脉被打散……”李清元站起来,背过身去,像是不敢面对女郎的神情。
“你,已经是个凡世的普通人了。”
他叹了口气。
房间里渐渐安静下来,仿佛话音常在,那句普通人还萦绕在宋瑶耳边。
【亲亲,你伤心了?】
宋瑶在脑海中笑了一声,没有,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现在只是从普通人又回到了普通人而已,这有什么伤心的?
【亲亲,那你为什么要哭?人类真奇怪。】
哭了?
她哭了吗?
宋瑶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湿答答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纵横满面。
对,她哭了,
大概是为了自己好不容易提上去的修为,赢了比武会的骄傲,执剑天涯的豪气万丈,这一切却又只有瞬间,像是繁花一场,被风一吹,就落尽了。
她……再也不能当修士了。
“如吟,你先别哭,”李清元转过身来,面色有些愧疚,“等你伤养好了,我送你回你凡世的家去看看去。”
“回凡间?”宋瑶用袖子擦干了泪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己修为尽失,经脉全断……宗门就要赶她走?
“……这是掌门的意思,如吟,你也明白吧,他们说,你既然是凡世的人了,就不必再呆在宗门……”李清元摇摇头,手指捏紧。
“……让我回凡世的家去?”宋瑶心底凉透,她瞪大眼睛,“不说这么多年来,那处早就沧海桑田,就是我从小进入宗门,与家里的人早不亲近……”
“师父,我帮着宗门将昆仑镜抢来,难道,你们就要在我经脉尽断后,赶我出去吗?”宋瑶心如寒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宗门竟然如此绝情。
虽说她并不是如同陆如吟一样自小在宗门处长大,但是,在穿越而来后她对宗门有了一种归属感,她天天努力修炼,把宗门当成自己的家一般……
而现在。
她的家,要赶她走……
“师父,”宋瑶只愣愣地瞪大双眼看着面前这位长辈,“我……那我……何时走?是不是再呆久了,他们就直接来人赶我走?”
她嗤笑,眼眶竟然红了。
“没有的事,”李清元温声道,“如吟你在这处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亲自送你下去,送你与家人见面。”
宋瑶已经不愿再多说。
既然他们早就做好决定,怎么可能容自己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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