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带着他们从偏门走的,边走边赔礼道:“不好意思,既然来查这件事的,就随我走这边门吧,要是那些个贵客来了,互相冲撞了谁都不好,还连累我会被挨打的!”
宋瑶摆摆手,表示不放心上。
女孩子带着他们走到一个楼梯前。
“这个楼梯就是下人们给楼主上菜端酒的后门,上去就是包厢了,”女孩子笑了一声,又作揖赔了不是,“二位要是想要找线索,就从这个楼梯上去找吧。”
“姑娘怎么不和我们一块儿去?”宋瑶问。
那小女孩子摇摇头:“我身份低微,好不容易做了门童子,要是上去被发现了,就得又挨一顿打,还是姑娘和这位相公进去吧。”
宋瑶见劝不住,遂也提着裙子上楼了,心下却怀揣几分不舒坦来。她只心疼这么小的女孩子,怎么就动不动挨打受气的?
楼上的包厢果然不凡,简直是一个金屋子。
宋瑶走进去,脱去鞋子,只着罗袜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
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自然觉得十分好玩,在地板上孩童般滑行了几步,大笑几声。
“师弟,快进来。”她回身朝青年招招手。
青年愣在门口,眼见女郎这幅模样十分吸目。罗袜绣裙,乌发垂肩,笑起来面容温柔腼腆,像簌簌的春风拂面。
他呼吸略重,低头忙躬身脱了鞋踩上去。
包厢的陈设十分简单,就一方紫檀制织锦垫软塌,前头置着四角雕花矮桌。
青绿纱灯,长柄烛台,香薰瑞金炉,没什么奇怪的。
孟缘之正四处查看,宋瑶却抬脚去坐上那软塌,依照妖月歪在榻上的模样,开口道:“快拿酒来,给我吃……”
青年微抬眉眼:“你做什么?”
他瞪大眼睛看着师姐横在那软榻上,乌发敝耳,红唇粉颊的样子,兀地一惊。
“吃了酒就醉,”宋瑶不理他,在空中装作饮了一口酒,手里还虚虚拿着杯子,“要是醉了……可怎么办?”
她转了一下眼珠子,继而才笑道:“醉了,醉了手不就没力气地垂……垂下来……”女郎细长的手腕无力地垂在软塌边。
宋瑶模仿得妖月到极致,连那副绵软着身子都模仿出来了。
孟缘之见这幅场景,忙敛眉斥道:“这像什么话!”
说罢,伸手就要去拉宋瑶,怎料女儿家的身子软得如柳条一样,更可况宋瑶还有心想要逗弄他,这下好了,遂顺着青年的力道,将藕臂搂住青年的脖颈。
宋瑶的鼻尖拂过孟缘之的下巴。
“师弟。”女郎露出一口皓齿,盈盈笑道。
“你可别当我在玩儿,我可是在查案。”
孟缘之眼中情绪流转,红痣如嵌:“…如何查的?”
他脚步乱了分寸,往后几步想脱开俩人之间奇怪的气氛,宋瑶再一放手,他居然就真的往后退了十几步才停下。
“你看。”
宋瑶伸出手,食指的位置有一点水迹。
她低头在上头嗅了嗅,抬头道:“是白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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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孟缘之皱眉。
他闭眼放出神识,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整个包厢,方开口道:“只有榻旁这一处,倒奇怪。”
宋瑶抿嘴点点头,拧眉:“就是不知,是何来的。”
这白醋既然是线索之一,必定是有其的道理,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着,又检查了一遍整间屋子,却发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二人遂结伴下楼。
方才的女孩子还等在原处,怯怯地垂首立着。
“那日你们楼主点了什么吃?”宋瑶过去搂住女孩的手臂,亲和问。
“吃?就一壶桃花酿,我还记得端过去的时候沾了酒坛的泥,让管事的说了一顿,拿了木棍就要打,是楼主身边的蓉儿姑娘替我解的围。”女孩子笑,面庞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就一壶桃花酿?”宋瑶抬眉问。
“嗯嗯,”女孩子咬了嘴唇,“就一壶桃花酿,我端去的。”
宋瑶拧了额心,望向一旁认真听着的孟缘之,传音道。
“师弟,那这白醋来的岂不蹊跷?”
孟缘之点点头,未启唇,也传音道:“蹊跷是蹊跷,但是何处来的呢?”
他蹙着眉,拂袖走几步到女孩子面前:“你带我们去看看当初取桃花酿的地方。”
女孩子点头,爽快地领着宋瑶他们往一处长廊去。
长廊尽头是几个黄泥铸成的酒窖,用黄铜样的抽屉大门关着,还没进去,就觉得热气拂面,酒气冲鼻。
宋瑶还准备跨进去,被孟缘之拉住:“师姐身子受不住热气,还是不要进去了。”说罢,他像是急了性子,不待宋瑶回答,就即刻敛眉放出神识,开始查探起来。
宋瑶见他急切的模样,不知道想到什么,腆了脸在旁边偷笑。
“这处倒没有什么白醋。”
青年转身,闷闷道。
宋瑶正经住面色,忙开口道:“那我们赶紧去祠堂,别大师兄一会儿来了,要是撞上,就不好了。”
孟缘之也觉得有理,颔首握了剑就随宋瑶一同往外走。
那个女孩子静谧不声地跟在他们二人后头,竟然不怕疲累一直跟到门口,连宋瑶他们出了门都还倚在门框上看了很久。
眼中竟是崇拜羡慕之情。
“师弟,我在想……”
宋瑶看了一眼后头的女孩子,犹豫了一会儿,开口。
“想什么?”青年偏过头。
“害...只是奇怪罢了,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我又何必多说……”宋瑶摇摇头,不愿再说了。
孟缘之没问,只是略沉了眼神。
祠堂在淮中城的最北面,从醉花阴一面去要路过好长段官道。宋瑶边走边观赏道旁的木质古典建筑,窗户都是大开的,多是寻欢作乐的人在里头欢笑饮酒。
因为找不到路,必须得一路问着,不敢御剑,故而走了许久,宋瑶脚都酸了。等才到了祠堂,就见有一穿红衣服带金镯子的人,该是幻月楼的。
她生的美若天人,略比妖月差一分,不过胜在那双含情目,有神有灵,水光冽焰,看得人心思动荡。
“你们是何人?”她见宋瑶直盯着自己看,遂背了手走过来问。
宋瑶颔首作礼:“我们是奉妖月大人的命令来此处查手钏的下落,正要去祠堂里,敢问姐姐是?”
那女子敛眉,直身微笑道:“原是这样,我是楼主身边的蓉儿,闻说有两位道友来查案,害怕招待不周就急急来了。”
蓉儿?
宋瑶想起方才醉花阴的小女孩说的是蓉儿解了她的围,遂对蓉儿这女子天然生出好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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