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斯克村,进攻部队预定展开线附近。
伊凡尼古拉耶夫安东诺夫远远的就听见前面有人在喊乌拉。
他好奇的问:“怎么回事?”
然而没人回答他,坦克的声音太响了,于是伊凡把手伸进舱门,拍了拍车长的肩膀:“怎么回事?”
车长回头:“什么?”
看来没有内线的情况下,坦克里的人根本听不清别人说什么。
皇太子摆了摆手,再次坐直了身体,看着前方。
为什么会惆怅?
因为我是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黑土地的乳汁养育了我。
王忠就这样一把又一把的将饭盒填满。
看到皇太子的坦克开始前进后,罗科索夫大喊:“皇太子一马当先了!可萨莉亚的儿子们,前进!”
他们在说“一路平安”。
他看到了,太阳方向有两只“黑鸟”!
伊凡调转枪口,整个人在炮塔侧面蹲下来,以便尽可能的抬高机枪射界。
中队长打开减速板,标志性的呼啸声响起。
“听不见!”
“嗯,我随后就到了。”说完公爵退后一步,对伊凡敬礼。
伊凡想了想说:“歌词有他再不能给姑娘送花,是姑娘献花给他的那首?”
罗科索夫公爵把自己的军帽插在刀尖上,高高举起。
两架敌机在700米的高度投弹,然后拉起脱离。
涅莉:“我去拿铲子。”
柳德米拉甚至双眼包含热泪。
终于,王忠盖上饭盒,用力压紧。他对周围人挤出一个笑容:“这样故乡就一直在我身边了。”
接过饭盒,王忠一用力打开了盖子,把盖子夹在胳肢窝下,蹲下去,抓了一把黑土。
他想起无数的张脸,有卡林诺夫卡的不知名老人,有洛克托夫把他从坦克娜大娘
老头笑了:“来当步兵连长。我刚参军那会儿干了很长时间的连长,业务很熟的。”
突然,王忠一个激灵,他扭头问涅莉:“我以前也很喜欢吃酸奶油吗?”
安特帝国皇太子,伊凡尼古拉耶夫安东诺夫,阵亡。
最后,王忠看见皇太子伊凡和“老爹”康斯坦丁他们俩站在光里,似乎在说着什么。
伊凡转身想爬上坦克,结果脚抖得太厉害根本爬不上去。
涅莉虽然一脸困惑,但还是转身跑走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更多的死亡尖啸从空中传来。
普洛森军,第十三攻击机联队一中队队长机听到耳机里传来地面的呼叫:“我们遭到了敌人步兵进攻,我们遭到了敌人步兵进攻。”
那面以白色和蓝色为主的皇室旗缓缓飘落在青纱帐里。
罗科索夫公爵忽然说:“我原本,想给阿廖沙改一个名字的,因为有一首歌你听过吗?叫阿廖沙。”
听到呼啸的时候伊凡脖子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按理说,外来者王忠不应该为一个单纯的地名感到惆怅。
老罗科索夫一直目送坦克离开,这才上了自己的吉普车:“走,到第一列步兵前面去,然后斯捷潘伱就可以跑了。该去哪去哪里吧。”
坦克开到了吉普车跟前停下,伊凡认出来那老头是罗科索夫公爵。
按理说,这儿只是阿列克谢康斯坦丁诺维奇罗科索夫伯爵的家乡,而王忠的家乡根本没有这么开阔的草原,景色也截然不同。
罗科索夫公爵在皇太子坦克的右翼,第一道散兵线前面。
话音落下,北边的平原上就腾起爆炸的火光。
说着他拔出老旧的指挥刀,虽然老旧,但是刀维护得很好,反光几百米外都能看到。
伊凡好奇的问:“那刚刚他们对您喊乌拉是怎么回事?”
老公爵一把抓住他,把他拽起来:“你可小心了,殿下!你这膝盖碰地上,我就要去皇宫礼仪厅接受礼仪考核了。”
但所有人都沉默的看着他。
伊凡也笑了:“我觉得那一定是讨厌阿廖沙的人编造的谣言。”
“公爵大人!”虽然贵为皇太子,但伊凡还是用了敬称,“您怎么来这里了?”
皇太子站到坦克炮塔后面,把重量全部压在炮塔上,这才低头看罗科索夫公爵:“谢谢。”
这个瞬间,巨大的悲伤像续了很久的洪峰,喷涌而来,占据了王忠的心田。
伊凡挠挠头,开口道:“好吧。我是安特帝国皇太子”
这个时候,火车的汽笛吓了王忠一跳,他扭头看去,看见满载年轻脸庞的闷罐车从站台对面驶过,驶向王忠离开的方向。
“不算近,快三公里了,好半天才能走过去呢。当然殿下你坐坦克会快一点,老头我就跟着步兵前进。”
王忠向前,越过站台,跳下去,落在黑土地上。
记得这里的风,这里的一切。
泥土塞满了他的指甲缝,填满了他的指纹。
伊凡一脸震惊:“真的假的?和我昨晚的情况一模一样!”
终于,他看清楚士兵们在对谁喊乌拉:路上停着一辆吉普车,穿着旧军装的老头正在说着什么。
也没有定标尺。
巴甫洛夫:“说是会车,正好让我们在这里加水。”
坦克发动起来,向着敌人的阵地开去。
罗科索夫公爵毫无惧色的前进着。
康斯坦丁抬起头,高举凝聚了自己全部荣耀与军事素养的长剑,直面军事技术的最新进展。
伊凡一下子把音量提高了一大截:“我是安特帝国皇太子,是那位罗科索夫将军,那位白马将军的挚友!他带领部队,已经获得了很多胜利!
这时候柳德米拉和涅莉从第二节车厢下来,来到王忠身边。
中队长偏了一下操纵杆,飞机倾斜过来,原本被机翼挡住的平原露出来。
就算没有了记忆,就算灵魂换成了别的人,我的身体依然记得。
王忠点点头。
伊凡笑了:“确实。”
伊凡一回头,只听见炸弹的延时保护装置的蜂鸣。
仿佛贪婪的想把一切都印在脑海里。
他抬起头,仿佛第一次眺望可萨莉亚的风光。
“谁知道呢。”罗科索夫公爵看向远处正在被轰炸的敌方阵地。
“这个想法很不世俗派不是吗?”
他的手看起来就像玩泥巴的小孩子的手,脏兮兮的。
然后,中队长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目标:一辆坦克,挂着非常巨大的旗帜!那旗帜看起来有点像安特帝国的皇家旗啊。
下一刻,光芒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开火了,曳光弹飞上天空。
“是!”传令兵翻身上马,一溜烟走了。
康斯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罗科索夫公爵清楚的看到皇太子的坦克被爆炸吞没。
他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在田野上奔驰、想不起来母亲做的酸奶油什么味道,但是洪峰过境一般的悲伤却如此的真实。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是我们自己的火力准备,不用担心。炸敌人的。”
在飞机掠过伊凡头顶的时候,两颗500公斤的炸弹落下来,一枚就插在坦克侧面的地面上。
“现在,只能希望这位阿列克谢圣人,保佑他活到战争结束了。”将军笑着在身前划了个三角。
王忠不顾手上全是泥土,把手搭在嘴边做成话筒,对年轻的面孔喊:“一路平安!”
先走一步了,吾儿。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名传令兵跑过来,在皇太子面前下马,敬礼道:“军长让我通知殿下,进攻阵型已经展开完毕。”
斯捷潘点点头:“知道了。”
柳德米拉:“小时候,你只在骑马的时候不那么混蛋。”
要求阵前讲话的连长也不知道是不是满意,反正他吹响了开始进军的哨声。
王忠努力抑制着声音颤抖:“涅莉,拿一个饭盒来。”
短暂的对话之后,两人安静的看着炮兵对远处敌人阵地狂轰滥炸。
“我实话告诉你,刚刚那司务长一嗓子,我腿开始抖了。”伊凡露出苦笑“这正常吗,罗科索夫公爵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下午阳光下的草原,王忠忽然有些惆怅。
“饭盒吗?”
伊凡看着远处:“敌人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吗?”
一名连长跑到伊凡的坦克旁边:“殿下!跟我们讲点什么吧!”
伊凡拍拍坦克的炮塔:“走!前进!”
“诶?”王忠看向未婚妻,“是吗?”
半个小时后,进攻锋面最前方。
“还是。”巴甫洛夫点头,“你看景色也知道了啊,别的地方哪儿还有这么美的草原,这么肥沃的黑土地。”
伊凡笑了:“真的吗?那我开始期待第二次了。不知道阿廖沙是怎么个情况。”
第三把,一只惊恐的蛐蛐冲出来,跳进了不远处的草丛。
“啊,现役的年轻人对老上级表达敬意。其实大部分列兵没见过我,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乌拉,反正乌拉了。”
老罗科索夫捏了捏伊凡的肩膀,问:“你怎么样?殿下?”
汽车发动起来。
“不客气。”
话音刚落,敌人的反火力准备就落下来,在散兵线中炸开。
涅莉笃定的说:“喜欢得不得了,特别是你过世的母亲做的。”
“这里还是可萨莉亚境内吗?”他回头问巴甫洛夫。
“你是第一次参加进攻吧?”公爵反问。
“是啊,太不吉利了不是吗?但是后来一想,阿列克谢这个名字,是圣人的名字,根据他出生的时间选的,随便改掉反而会惹怒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跟着我!前进!把军歌唱起来!”
在场的军人都看得出来,前面的弹幕变成了徐进弹幕,这意味进攻快开始了。
伊凡敲了敲坦克炮塔盖,大声喊:“前进!到队列最前方去!”
伊凡扭头对罗科索夫公爵说:“那我去了。”
说完中队长就往右一带操纵杆,飞机滚转了一圈反扣下去,进入俯冲姿态。
格里高利扛着红旗,默默的站在站台上。
“真的,其实每个人都这样,区别在第二次,勇敢的人第二次还是会紧张,但至少能睡一会。而那些天生适合战场的混蛋,第二次倒头就睡,还打呼噜!”
王忠点点头,然后穿过闷罐车的大门跳到站台上。
他隐约想起来,这好像是敌人的俯冲轰炸机搞出来的动静,叫什么死亡尖啸!
他一把抓起坦克炮塔上的防空机枪,抬头寻找目标。
“那太正常了。我第一次参战的时候,头天晚上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一闭上眼睛就胡思乱想,心脏突突跳个不停,连带着脖子上的血管和太阳穴的血管也一抖一抖的。”
老公爵停下来,仰着头打量着伊凡:“嗯,除了身子骨有点单薄,看着像个军人。”
这时候破空的呼啸声从头顶传来,伊凡下意识的要趴地,却被公爵抓住动不了。
“如果军校的模拟进攻队列训练不算的话,是的。”
张开双臂,像个傻子一样拥抱风么好像,真有点这个意思啊。
士兵们这才向前走去,向展开线走去。
“我不知道能不能像他一样带你们获胜,但我至少我至少可以和他一样,在坦克上带着你们冲锋!就这样!”
“啊?”伊凡看了看满怀期待看着这边的士兵们,“呃,我不会啊!以前我讲话,都是人家写好稿子给我的!”
连长:“那您总得说点什么啊?大家都等着呢。”
“或者别的铁盒,要带盖子的,便于携带。”
王忠没来由的回想起骑着布西发拉斯时的感觉,还有坐在422号炮塔上时的感觉。
“他应该随我,第二次睡得比猪还死。”罗科索夫公爵说。
伊凡不知道为什么,想变得更像军人一点,就从坦克上跳下来,结果一下子没站稳差点跪地上。
然而没有接受过任何对空射击训练的伊凡,根本没意识到应该拉提前量。
康斯坦丁亚历山德罗维奇罗科索夫大将,阵亡。
他完全没有可能击落从几千米高俯冲下来的敌机。
坦克开了起来。轰鸣向前。
伊凡回礼:“告诉军长,我只是个上尉,不用和我报告,按照他的步调进攻吧。我会在队伍的最前方。”
沉默暂时笼罩了两人只有远处滚雷般的爆炸声,和天空中不断传来的炮弹呼啸在持续。
“是啊,你总是在马上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奔跑,然后张开双手,像个傻子一样的感受风。”
安特人的习惯,名字都是根据出生时间在一张圣人列表里选的,所以重名特别多。
“我也跟着步兵”伊凡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抖得裤管外面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双脚,“算了,我还是坐坦克吧,我感觉走一半我脚就该软了。阿廖沙都在战场上杀了几个来回了,我却这么窝囊。”
“不!不用了。”王忠制止了涅莉,继续把手插进肥沃的黑土地,小心翼翼的把这第二故乡的土放在铁盒里。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笑了,然后被老资格的司务长赶走:“别笑了!战斗展开!站着不动想吃敌人的炮击吗?”
涅莉拿着饭盒小跑着回来了:“给你!”
罗科索夫公爵看了看伊凡的双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至少没有尿出来,很勇敢了。”
中队长打开无线电:“我看到一个高价值目标,中队维持方向,2号跟我攻击。”
老罗科索夫公爵上前一步,抓着他的咯吱窝就把他送上去了。
公爵闭上眼睛,默念道:“一路平安,皇太子殿下。”
151师的战士们一起高喊:“一路平安!”
舍佩托夫卡纺织工人们送的红旗,迎着风猎猎飞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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