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探微敢跑?萧泽咬着后槽牙盯着似乎望不到尽头的隧道。
他为什么逃跑?是他做得太过分了吗?
他受不了了?
所以宁可逃跑,也不想在他身边了?
想起顾探微铁了心要逃离他,萧泽又气又恼,他想要的是这种结果吗?当然不是。
他只是想顾探微好好地跟他道个歉,认清楚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谁知他居然敢跑?
跑到哪里去?陈露那里吗?
他要是敢,他抓他回来一定打断他的腿!
萧泽的胸腔中充斥着愤怒,同时夹杂着一些他根本不知道的情绪。他只觉得自己难受。很难受。
终于出了隧道,萧泽马上给顾探微打电话。
顾探微这时正往小区外跑,看见萧泽的电话来了,心头一惊,接了电话。
“顾探微,你敢跑?”萧泽凶狠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电话里钻出来打断他的腿。
顾探微心跳得很快,“四哥,我没跑,医院里刚才来电话,说我妈发病了,我必须立刻赶去医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没有人接,所以我才擅自出来的,对不起!”
后面的话萧泽根本没听见,他只听见他说他没跑,他是要赶去医院。
紧绷的神经才蓦然放松,萧泽松开抓着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顾探微没有跑,是突发状况。
这时的萧泽才感觉自己的心口好像一直被一只大手揪紧,这会儿才恢复原状。这种感觉太陌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你没骗我?”
“骗你我就天打雷劈!四哥,我现在真的要去医院,求你!”
萧泽道:“你在那等着,我让赵扬去接你。”
“他在哪里,如果远的话,我想先打的过去,然后再在医院跟他汇合。”顾探微不想耽误一分一秒。
“住口!我叫你等就等!”
顾探微仍在向外跑,他没有说话,粗重的气息声无言地表达着他的抗议。
换作平时,萧泽定然不屑再解释,但是这次,他竟有些莫名的不安,让他再说了一句,“他就在附近。”
顾探微这才缓缓停下脚步,轻轻嗯了一声。
他挂了电话后,没过多久,赵扬就开着车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了医院。
这时的秦贞已经进了抢救室,医生出来跟他说明了情况,大意是秦贞这次发病很突然,也很凶险,他们会尽力抢救。
并且让顾探微签下了病危通知书。
顾探微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签字的手还是在发抖。
他知道这次秦贞会抢救过来,但是身体情况会大不如前。医生只说是需要要尽快移植匹配的肝源,否则病人没几年好活。
但是在没找到肝源之前,妈妈就被赶出了医院,病情很快恶化,死在他的怀里。
如果这一次,妈妈虽然不会被赶出医院,但是仍然没有匹配的肝源,怎么办?
顾探微站在手术室前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问题。
等到秦贞被推出了手术室,顾探微护送着她回病房。他望着母亲一下子憔悴了许多的脸庞,这些问题仍然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顾探微的心再次跌落谷底。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振作起来,妈妈需要他的支持与照顾,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心就像掉落无尽的黑洞,不停地下沉。
秦贞的危险期还没过,她一直没醒,家属可以守在病房里过夜。顾探微又给萧泽打了个电话,请求他的同意。
萧泽好像很忙,大概是没空理他,这次很干脆地答应了。
夜晚不知不觉来临,秦贞还没醒,顾探微守在床边,只吃了一点东西。他留了一盏小灯,在安静昏暗的病房里注视着母亲的脸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黑夜和寂寞滋生着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顾探微无法克制地害怕。他害怕妈妈这次醒不过来;害怕妈妈醒过来了,又无法治好她;害怕她最后还是像前世一样,撒手人寰。
那他该怎么办?如果世界上唯一一个在意他的人不在了,他靠什么活下去?
秦贞幽幽转醒,她注视着床边儿子担忧的脸庞,眼中含泪,“探微,如果妈妈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顾探微眼中一震,心头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他在心中悲鸣,脸上却努力扬起笑容,“妈,你会没事的,我现在有钱了,一定能治好你。”
秦贞轻轻勾起笑容,点了点头。
秦贞只醒了一会,又沉沉睡去。
顾探微在床边,低着头无声恸哭。
真没意思啊,这个世界。
他妈妈要是死了,他也要死。
不行,他的命是四哥的,他不让他死,他不能死。
妈妈还需要他,他不能死。
顾探微明明知道自己不能死,但他的脑海里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充斥着死字。
好痛苦,谁来救救他。
“顾探微,顾探微!”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很好听的声线,令他心颤的声音,他知道是谁。
是萧泽。
顾探微很想起来,但是他发觉他的身体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他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他只能努力地睁开眼,模糊中看见的,是紧皱眉头一脸怒容的萧泽。
这次,又要糟了。
在昏迷之前,是顾探微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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