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两脚腾空,他光洁如玉的脸便近在鼻端,唇角噙笑,“很快你就会知道没问题!”
我脸颊微烫。
他身后,是燃烧的红云,蕴染了半壁天空,他清亮的眸子,便多了火焰的炙热……
然,他不回去,是不现实的。
我轻轻褪去他的鞋袜,眼泪便噗噗落在他足面,这双足从此便不能自如行走了么?曾记得,他以她为傲,没有缠足,因而可以随着他奔跑。
如今,碧云天下,黄花已逝,他的脚步亦从此禁锢了吗?
“傻,不哭!我觉得挺好的,以后你可再不能扔下我独自乱跑了,我追不上了……”他淡淡的眸子里,清辉如昨,沉淀着些许哀伤,一如秋凉……
“傻子!”我扑入他怀里,环紧他的腰痛哭。
他抚着我的发,痴语,“废一双足能换回你一生相守,我值了!”
“我不要!”我仰起泪眼,“可还有法子痊愈?我们试试!说不定山里还有啥仙草仙花的,我去采来,可好?”
他的手指微凉,覆在我唇上,“不好!从今日起不可离开我半步,否则……你再也找不到我!答应我!”
我不语,此时的他多么无助,只能用威胁来阻拦我。
“答应我啊!”他握紧我手腕。
我含泪点头,“我答应你!答应你!从今日起再不离开你半步!”
我和他,许是注定……
他的脚,据说是伤了筋脉,我不知怎样才能让他复原,便时时给他揉,似乎这样能减轻我心里的愧疚。
几日后一大早,院里多了许多的喧哗之声,雪红脸色异常地跑进来,叫我出去看看。
我回头看了看逸君,他脸上淡淡的笑。
有些疑惑,我走了出去,果然大吃一惊。只见院子里整整齐齐站着高家的祖宗奶奶们,个个是找我要人来了?
“离歌见过老祖宗,各位姨娘。”我上前福了福,不卑不亢,目光不经意扫过人堆里的娉婷如烟,假装未看见。
院里一片沉寂,他们不开口,我是不会开口的,他们之中的权威老祖宗不开口,亦无人敢开口。
身后忽响起清朗的声音,“老祖宗,你来了!”
下一刻,逸君的手扶在我腰际。
老祖宗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声音不大,却很冷漠,“来人,接大少爷,大少奶奶回府!”
这,可让我大吃一惊。她们前来接逸君回府,我是料定的,为何又要搭上我?我胸口立即有了憋闷感,似乎感觉到高家大院里沉重的气息正向我铺面而来,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似乎在血泊里朝我伸手一样,阴森可怕。
老祖宗似看清我的心事,目光如炬,盯着我,“离歌,逸君的脚因你而伤,原本逸君不让告诉你,但现在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置身度外,无论我高家做错何事,逸君待你不薄。他的脚伤,你要负责一辈子。他用他的脚救了你的命,那你就得用你的后半生侍奉他终老。逸君是高家长孙,必须回去,而且,每日还得在家里针灸吃药,希望能有复原的一天,希望你不要太自私,将逸君禁锢于此,耽搁了他终生健康。”
这话确实挤兑到我了,我要照顾逸君一辈子,这点不用她说我也知道,只是回高家是我所不愿的,然,如今看来,也不得不回了,我确实不能自私到耽搁了他的终生健康。
逸君的手指在我腰际动了动,“歌,你随意就好。不要勉强自……”
未等他这个“己”字说出口,我就跨出一步,“好!我回去!”
我看见老祖宗的眸子里似有东西沉落,仿佛舒了一口气一般,看来我算是她一个大难题!
没有任何选择,我回了高家,但是,我不打算放弃绣庄,将它交给雪红。雪红聪明好学,在我这儿已学到不少技巧。叮嘱她如果有拿不下的活或者忙不过来的时候,就来高家传话给我,而我亦会常常来看看的。
就这样,我再一次进入那个深宅大院,我不知道,等着我的还会有怎样的考验。
上次如烟流产之事到底是谁做的呢?我特特问了逸君,他说已经将那小丫鬟给逐出府了。
我有些不满,“难道你也相信是个小丫鬟?”
“当然不信!”他笑。
“那是谁?为何?我怎么觉得谁在这事里收益最大就是谁呢?”说实话,我怀疑的人是娉婷。
“哦?那你说谁收益最大?”他笑着问。
从他的笑容里我觉得他一定知道答案,“你说!”
他便微微一笑,开始启用惯用的伎俩,“我是傻子,你又不是不知!”
“好吧!我就知道你偏袒她!她都把你孩子给害死了,你还偏着她!”我微微蹙眉,十分不乐意他这样放纵的态度。更加不明的是,既然逸君能看透,那老祖宗更能看透,为什么偏偏保持着这平衡,无风无浪的呢?
逸君听了我这话,不悦地捏住我鼻子,“说我偏袒谁?我最偏袒谁?小没良心的!”
我不禁一笑,却也无话可答。他能偏袒谁?
“可是你的孩子呢!”我抚着小腹,那种生生坠离的痛,隐隐还能感觉……
他拥住我,“歌,孩子没了,我的心痛不比你少,可是,逝者已矣,许是我们和他的缘分没修炼够,他定能转生到更好的人家,我们默默为他祈福吧。”
想来也是,高家这水太深,我那孩子生下来,也不知是怎样的命运,不如重新投身到一户平凡人家,做平凡夫妻的宝贝疙瘩,说不定还是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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