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我的嘲讽,脸色尴尬,“歌儿,在如烟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恩人,我的歌儿,如烟对不住你,可如烟不会和你抢少爷的,少爷还是你的。”
她又叫我歌儿了,怎么不叫少奶奶?是觉得自己即将为妾,地位提高了吗?
我这回是真的笑了,“如烟,你当我是什么?少爷就那么稀罕吗?人人抢?我可是无所谓的,你以后啊,就和娉婷争去吧!或者今后还有三姨太,四姨太,像他老子一样,十三姨太?十四姨太?这些可都跟我无关了!我如今只是个绣女!”
她眼圈便泛起了红色,“歌儿,其实少爷只对你有心,相信如烟……”
我未等她说完,便打了个呵欠,“好累!我得睡觉了,姨奶奶!明天还得干活呢!”
她识趣的住了嘴,欲言又止,缓缓转身离去,在门口的位置终忍不住回眸,唯恐我阻止般,飞快地说了句,“歌儿,我和少爷其实只有一次,以后也不会再有,相信我……”
“够了!我没兴趣听你们那些恶心的事,以后你们爱怎么就怎么!”我感到自己的心在猛烈收缩,只因脑中想象着如烟和他不堪入目的画面。
我深深呼气,“出去吧,顺便给我把门带上。”
风动,烛灭,我微微一笑,睡觉,期待三日后……
这三日于我真度时如年,从次日太阳升起之时就开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数,怎奈时间过得太慢。
午后,怜香捧了一叠鲜红的缎子来,放在我面前,“这些,两日内绣完,三日后急用,图样在这。”
又是三日?真巧合!我摊开这上好的缎子,发现是整套的床品,图样是鸳鸯,看来似乎是成亲用的。
怜香又道,“仔细着点,是大少爷三日后纳妾要的!”
我捻针的手一抖,针尖刺破手指……
指尖立时浮出一颗血珠,来不及擦拭,滴落在红缎上……
背上忽挨了重重一击,怜香尖着嗓子嘶叫,“你个死蹄子,想害死我啊!都跟你说了是大少爷成亲用的!如今见了血光,叫我如何交差!”
死蹄子?很久没人这么骂我了,乍一听,愣在原地,无法回神。
怜香手执一块缝纫尺狠狠打着我的背,我的腰,我的胸,隔着薄薄的夏衣,身上火辣辣地痛。
“死蹄子,jian丫头”的叫骂还在继续,依稀忆起多年前的我躲在那个八岁男孩的怀里哭泣,“我不是死蹄子,我不是jian丫头……”
我浑身一凛,反身抓住她的尺子,大喊,“别打了!我不是死蹄子!不是jian丫头!”
这一喊,似将数日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一般,久久压抑的泪也畅流不息,只反复呜咽,“我不是死蹄子!我不是jian丫头!”
怜香被我的反击怔住,眨巴几下眼睛后勃然大怒,松开尺子朝我劈头盖脸又抓又打,我也疯了,咬牙揪住她头发拉扯,痛得她哇哇直叫。
绣庄里的绣女都围了过来,也没人解围,只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大吼,“住手!”
狂乱之下,我辨不清是谁的声音,只拼了命和怜香厮打,似乎她便是我痛苦的根源一般。
猛然,有人提住我后领,将我和怜香扯开,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怜香似挨了一记耳光,被扇倒在地。
而我,被人搂进怀里,温暖的手掌抚着我的头发。
我哭得泪眼模糊,不想辨别眼前这人是谁,只觉淡淡的香味很熟悉,似乎又回到五岁那年,在那个八岁男孩的怀里诉说委屈,“我不是死蹄子!我不是jian丫头!”
似有温软在我头顶辗转,有人哽咽,“是,歌不是死蹄子,不是jian丫头,我来晚了,害歌受委屈!我总是不能好好保护你!”
听着这声音,我渐渐清醒过来,这近在鼻息的香味并不是墨香,而是属于某个人的暖香……
擦干泪,我冷漠地推离他,拾起地上的红缎,一针一线重新开始绣拿对鸳鸯。
他立在我身边,一把抢过缎子,似乎十分气恼,“绣什么绣?有什么好绣的?”
而后,又把怒火指向几个家丁,大骂,“叫你们几个护着少奶奶,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几个家丁面面相觑,慌忙跪下,直叫饶命。他们眼中的大少爷是温文尔雅的,几时见过少爷发火?
他是真的生气了,指着怜香的手指在颤抖,“你们几个,把这女人拖出去杖打四十!逐出绣庄!有多远滚多远!从此不要让我在这镇上见到你!”
怜香便哭天抢地地撒泼,还吵着要见老爷。
晚玉便悄悄上来扯逸君的袖子,低声告诉他,怜香是老爷的人,只怕老爷那里不好交代。虽是低声,可也足以让每个人听见了。
我只觉好笑,这一大家子,老的如此,小的也如此,实在糜烂之极。
我知他不会买老爷的帐,怜香算是倒霉透顶了。
果不其然,逸君挥袖掀开晚玉的手,咄咄逼人,“老爷的人?那我的人就活该被欺负?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室!这女人算什么?贱人一个!敢指手划脚?今天老爷在这里,我也要治了她!你们几个,还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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