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紧闭双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滴泪珠滚落，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裳。

    她只能在心里不停地说着抱歉。

    好像要让他失望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温乔还是不敢去想，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

    *

    温乔跟沈渡在老宅待了一个星期。

    沈渡起初怕温乔觉得老宅人多，吵得烦，毕竟就说沈夏夏和沈清宁，一个小喇叭，一个大喇叭，两人一同往你身边一站的时候，耳朵简直都能炸。

    可出乎意料的，向来性子清冷的人却很喜欢这种吵吵闹闹的氛围。

    温乔本来也不是天生就冷冰冰的呀，只是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让她不得不披上冰冷的外衣来保护自己。

    也不知道谁和夏夏说了些什么，夏夏像小旋风一样飞奔到沈渡面前，抓着他的西裤裤脚奶声奶气道：“大伯，我啥时候能吃糖糖呀！”

    沈渡看着突然来问她要糖吃的小屁孩，轻挑了下眉头，“什么糖？”

    “是喜糖啦！哥！”一旁的沈清宁连忙在一边搭腔。

    “对啊，表哥，什么时候有喜糖吃！”

    “……”

    借着夏夏拱起来的这把火，大家这会对沈渡群起攻之。

    “你看这证领了婚结了娃都俩个了，婚礼还没办呢！”

    “这就有点不合规矩了哦，爷爷那么重礼数的一个人，说起这事就直皱眉头，觉得亏待人了，今天早上又背着你在你那念叨。”

    “再说，一个浪漫的婚礼可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沈哥，你别让嫂子等的心急了啊。”

    “……”

    温乔没想到大家一下就扯到这个话题上来。

    她以为大家都是在责备沈渡，便赶紧为他解释：“起初没办婚礼是我们一致协商后决定，现在没办，是因为我怀孕了，不太方便……”

    温乔话没说完，就看到沈渡搂住她的腰，问道：“那沈太太觉得明年夏天怎么样？”

    温乔的预产期是三月，要是在夏天举办婚礼的话，大家都觉得挺合适的。

    主要是温乔怀孕这段时间状态不错，比如，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又细又滑，身材的话，除了肚子大了点，四肢还是很纤细，没走样。

    这样的外在状态，就算马上当新娘，也肯定会让所有人惊艳的。

    可温乔却在想，明年夏天？

    她好像……不能等这么久了吧？

    温乔抬头，视线不偏不倚地撞进沈渡的眼眸，他望着她，眼里仿佛有星辰闪烁，温乔的心瞬间就被这目光俘获了。但她还是狠下心，努力把自己的理智拽了回来。

    “明年夏天……不行。”

    “那你想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他都可以的。

    沈渡虽然很少在温乔面前提婚礼的事，但他却一直在计划，婚礼的地点他早早地定好，婚礼现场的设计图也有十几个版本了，有关婚礼的细枝末节，他都在反复的仔细校对……

    可就在他满心满眼盼着一个回答时，却听见温乔很平静地说：“我不想要婚礼了，可以吗？”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的人听到。

    霎时，原本闹哄哄的氛围一下就变得诡异的沉寂，所有人都是不解地瞪着眼望着温乔。

    不想要婚礼，听上去是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毕竟他们感情这么的好。

    可沈渡却也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问她：“可以给我一个不想要婚礼的理由吗？”

    “……”

    温乔唇瓣张了张，一时之间，却也没有编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沈渡不逼她，只是说，“不急，沈太太，这个理由你可以慢慢想。”

    他哪怕为这场婚礼付出一万分的心血，但温乔不想要，他也不会强求，他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而已。

    听着他的话，温乔的心里像是被割了一刀，在滴血一般的疼。

    翌日，温乔终究还是和沈渡一起离开了老宅。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家中，而是去了墓园。

    阴沉许久的冬季出现了一缕久违的阳光。

    温乔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笑靥如花，和温乔记忆中的样子不大相同。

    温乔印象中的温曼丽，总是保持着温婉大方的姿态，就连笑起来，都像是标准模板，不太像是发自内心的。

    当然，温乔几乎没怎么见过温曼丽对自己笑，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哽咽着说对不起。

    温乔肚子已经大了，弯腰将手中的那束白菊放到墓碑前都很费力了。

    是沈渡替她做的这一切。

    献花上香点烛……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般。

    温乔久久地站在墓碑前，在心里和温曼丽做了最后的简短的告别。

    她是真的需要过她，也真的恨过她，再往后，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已经在她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波澜。

    直到听到她患癌，听到她死讯的这一刻，温乔那平静的心里再一次掀起了涟漪。

    面对死亡，会有遗憾吗？

    *

    从墓地回来，已经是傍晚了。

    温乔有些犯困，便到房间里休息去了，她没什么胃口，连晚餐都没有吃，沈渡也不逼她下咽，只是让厨师随时备着饭菜，在她饿的时候，随时能够吃上饭而已。

    “沈先生，你也不吃吗？”

    佣人见沈渡要往书房里走，便追着问了一句。

    沈渡嗯了一声。

    哪怕是过年过节的，有时候手头也会有些紧急工作需要应对。

    他在电脑前一坐又是一个小时。

    可忙了一半，他发现平时需要用的一份资料没有找到。

    他下意识地走出了房间，朝隔壁另一间书房走去。

    这别墅有两间书房，其中有一间是专门给温乔准备的。

    前几天温乔一直在书房里看书，沈渡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过去陪着。

    他有时候会带上电脑，有时候会拿上几份文件和资料。

    所以他要找的那份资料，应该是落在温乔用的那间书房里了。

    沈渡进了书房后找了一番，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

    他的目光扫过书架，书桌，最终……落在了书桌下方的一个抽屉里。

    他将抽屉拉开。

    里边只有一根红色的发带还有一个……本子。

    本子的外壳是软乎乎的皮面，颜色是嫩嫩的芽绿，上面还有一个精巧的锁扣，乍一看像是日记本。

    沈渡知道温乔小时候就有写日记的习惯。

    后来，他也小心翼翼地窥见过她日记本里的秘密。

    沈渡盯着那个精致的本子看了许久，而后，弯腰俯身，将那本子给拿到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