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声音微弱的像是被风一吹，就要消散。
可沈渡却清楚的将那些话听在耳里。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温乔，灼热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十分强烈的审视和探究。
说实在的，这会沈渡着实有点猜不透温乔的脑回路。
“沈太太，你这是想干什么？”
“我只是……”
温乔自然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有多么的唐突冒昧，多么的不符合她之前的‘人设’，这会尽管她刻意的故作镇定，可事却是不可避免的慌不择路般不安，“我只是……想增加夫妻乐趣而已。“
温乔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现在单纯的只是想记录下有关他们之间的一切。
她好害怕，害怕有一天会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们之间所发生过的那些甜蜜美好的日常，也害怕不记得那些醉生梦死的瞬间……
“乐趣？”
沈渡琢磨着温乔的话，若有所思，原本眉间的那一丝紧绷似乎也渐渐放松了。
也许是这段时间温乔真的很配合他玩些小乐趣，所以当她找这个借口时，他也就信了。
“可沈太太，最近不可以。”
这会已经到怀孕的后三个月了，沈渡可不敢轻举妄动。
*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按照习俗，温乔早早地就跟着沈渡起来，去给老爷子拜新年。
大家都很开心。
温乔想融入其中，可很多时候，她有些力不从心。
自从去医院检查后到现在，她感觉短短的一段瞬间，她的状况就变得很糟糕了，时不时地头痛耳鸣是常态，除此之外，她感觉脑海里原本填的满满当当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令人心烦意乱的是，许久没联系上的温思思给她打来了电话。
这几年来，温乔换过号码，也将温思思的联系方式给拉黑删除过，她们之间有过一次又一次的恩怨纠葛，不欢而散，也一次又一次地做好了这一生不再往来的准备，可有时候命运就像是一根缠的乱七八糟的线，怎么都解不开。
她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抓着手机的五指，不经意间的用力攥紧了。
莫名之间，心里开始堵得慌。
在电话即将要挂断的那一刻，温乔还是将电话接了起来。
她将手机放在耳边，并没有出声。
可温思思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要撕裂她的耳膜：“温乔，妈妈……妈妈死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伴随着这个声音传到温乔耳里的还有不远处四代同堂的欢声笑语。
这样一种极致的反差，让温乔感觉身处一个被割裂的世界。
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般。
她缓缓地垂下眼睫，目光盯着地面，没出声。
她的沉默，让温思思哭得更厉害了。
她一边大哭着一边说着些胡言乱语，不着边际的话，“温乔，以后你开心了吧！我没有妈妈了！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温乔强压着内心那阵翻涌的情绪，忽而嗤笑了一声，平静的问她，“你没有，难道我还有吗？”
“这不一样！“
于温思思来说，温曼丽只是她一个人的妈妈！
这么多年来，温曼丽给了她足够的母爱，如树护其根，如水润其物，在她的庇护下，她无忧无虑的成长。
而温乔呢？
不过是生出的一根杂草。
“所以，你打这个电话给我的目的是什么？”温乔想不明白了，“你是来炫耀的还是来报丧的？”
“温乔，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温思思大喊起来，“虽然妈妈从小就对我好，可后来呢，她不还是把一半的资产都给了你吗？那可是一半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本来妈妈说好要把这些全都给我的！说到底她对你还是有愧疚，有仁慈，可你呢？收了她那么多东西之后，她失踪了，你居然连装装样子去找她都不肯，现在她死了，要不是我来告诉你，你会知道吗？你看看你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温思思看到新闻了。
知道沈老爷子为温乔举办了一场宴会，高调地公开了她和沈渡的关系。
再加上她又怀了孕……
她简直就是被沈家人当宝贝似的捧在了手心里。
这会她当着豪门阔太，正幸福美满的过着她的生活，温思思怎么能不嫉妒？
温乔懒得搭理温思思的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站在一个角落里，缓了好久的神。
可缓不过来。
脑袋的胀痛和身子的虚弱还是让她扛不住了，她只好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溜回了房间。
老爷子见状况不对，连忙问沈渡：“乔乔是不是身体有不舒服？还是说……心情不好？”
“我去看看。”
沈渡也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温乔的不对劲，便立马跟了过去。
他回到房间，看见温乔站在窗台前失神。
温乔听见脚步声，背脊微微一僵。
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刚才是谁跟你打电话？”
很明显，沈渡察觉到她接了那个电话后，心情就一落千丈了。
温乔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是温思思。”
只要提及这个名字，沈渡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这几个月来，温曼丽的行踪其实一直都在沈渡的眼皮子底下。
他思忖了片刻，终究还是与她坦诚：“抱歉，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温曼丽的骨灰昨天的确已经从国外运回来了，我在海市给她寻了一处墓地。落叶归根，也算是她的归宿了，你不用太伤心，起码她过世前的这几个月，她过得还挺快乐的。”
温乔轻轻地抱住他，脑袋埋进了他温热的胸膛里，声音很低的说了句谢谢。
他轻扯了下唇角，低声道，“跟我何必这么客气？我没什么别的愿望，只希望沈太太能健康快乐，没烦没恼地生活下去，只要能这样，不管做什么，都值了。”
健康快乐，没烦没恼……
温乔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重复着这几个字。
越想，心里就跟被刀割一样的疼。
这一生，沈渡顺风顺水。
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一直站在那个万众瞩目的位置。
可是因为她，他卑微过，黯淡过，跌入尘埃过。
每个人的心中或许都藏着一个愿望。
他说，希望她健康平安，没烦没恼的生活下去。
可她又何尝不希望他站在独属于他的那片荣光里，永远光芒万丈呢？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我们总要面对的……”温乔避重就轻地说着，但仍试图让他明白什么，“再说随着年纪越大，身体的机能也会越来越差，所以，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健健康康的……”
沈渡温柔却又坚定地打断了她的话，“这一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沈渡愿与温乔……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