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翎王命宫人给小夭和璟各安排了寝殿，所幸挨得比较近。

    小夭在自己殿中待得烦闷，便去璟的寝殿去瞧瞧。不知道父王跟璟在聊些什么，已经一个时辰了，还不见璟回来。

    王宫大殿的偏殿中，皓翎王端坐于上位，抿了口茶水，微笑着对涂山璟说：“五年前，蓐收曾与涂山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涂山璟回：“正是！多谢皓翎王慷慨解囊，救清水镇百姓于危难。”

    皓翎王淡淡一笑：“蓐收回来后，对涂山公子赞不绝口。蓐收大人向来眼高于顶，能得他赞赏之人，除了他的同门师兄玱玹外，便只有涂山公子你了！”

    涂山璟淡然一笑：“承蒙蓐收大人多加赞誉，是在下令陛下失望了，这几年无所建树，倒是好好睡了一觉。”说到最后一句，涂山璟自嘲地笑了笑。

    皓翎王问：“在帮玱玹做事？”

    涂山璟微怔，点了点头。

    “为什么是他？”

    涂山璟看着皓翎王，温和一笑说：“应该和皓翎王悉心教导他的原因一致。”

    这次轮到皓翎王微怔：那是他欠仲意（玱玹的父亲）、昌仆（玱玹母亲）和青阳（玱玹大伯）的。况且他心已老，曾经想一统大荒，如今心思犹存，却已力不从心。他一生无子，所授徒弟中唯玱玹有帝王之相，君王之才，夺位之能。

    想到这里皓翎王心中不免自嘲，曾经众叛亲离只为当王，如今却又想着将王位拱手相让。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人弄造化。“说来听听。”

    涂山璟将天下局势以及玱玹的身份、地位、能力一一剖析开来。

    皓翎王越听越觉得涂山璟胸襟旷达、见识非凡。

    “天下皆知，皓翎与西炎表面和平，暗地里早已剑拔弩张。涂山公子何以见得我会给自己的对手国培养一位君王之才？”

    皓翎王一脸微笑，眼里有看不见的暗刀。

    涂山璟望着皓翎王，没有一丝惧怕，却也没有着急回话。

    皓翎王见涂山璟满眼的笃定，转而低头，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移了话题。“五年前，蓐收大人说涂山公子一生只求一人？”

    涂山璟笑了笑，“正是！当日我还请蓐收大人代我转达陛下，待时机成熟，一定会领她一起拜见陛下。”

    皓翎王望着涂山璟没有说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涂山璟随即朝皓翎王行跪拜大礼，涂山璟乃中原大氏族子嗣，不必朝两国君王行大礼，然而心有所求，膝跪以诚。

    “今日我已领她一同拜见陛下，望陛下成全。”

    皓翎王抬眸淡漠地看了跪伏在地的涂山璟，“成全什么？”

    “青丘涂山璟心悦皓翎玖瑶，望陛下成全。”

    “心悦？”皓翎王并未宣起涂山璟，“涂山公子，你的悦有几分，心有几分？”

    涂山璟跪地看着皓翎王。

    “你心悦的是她的这个人，还是她的容貌？”

    皓翎王在问涂山璟的同时也在问自己。阿珩与赤宸在大战中双双殒命，自此，他终究是失去了她。可是内心的不甘，让他娶了与阿珩容貌相似的静安妃……他给了静安妃一世安稳与专一，但是他知道，他的心终究随着阿珩去了。

    可是，他不允许阿珩的女儿成为第二个静安妃。如果我众叛亲离、独守高寒，得不到挚爱还守护不了女儿的幸福，这王位争来何用？

    涂山璟望着皓翎王，久久不肯言语，他在攫取着他眼眸中的风云变幻，确认眼前之人与前世的皓翎王相差无二。

    许久之后，涂山璟重重地喘了口气，“陛下，小夭如今的容貌是根据我的画中人所变，而我的画中人就是-----皓翎玖瑶。”

    这样的无稽之谈，任是谁也一时无法消化，从未有人见过小夭的真容，况且封印在小夭额间的驻颜花完好无损。纵使涂山璟是九尾神狐，可他竟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

    当年，阿珩怕别人发现小夭是赤宸女儿，所以自她降生便用驻颜花封住了她的容颜，没有人见过小夭真实的容貌。而如今归来的小夭，皓翎王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她就是阿珩和赤宸的女儿，尤其那双眼睛与赤宸如出一辙。

    一切，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涂山璟依旧跪在地上，打开了自己的命门对皓翎王说：“陛下，我知道此事听来一定很荒谬！您进我的体内探查一番，我再与您详细叙说。”

    皓翎王心中为之一震，涂山璟自行打开命门，这算是把他的生死交在了自己手中。

    皓翎王翻手为掌，这一掌取过多少人的性命。

    他不禁看向眼前傲背如竹的年轻人，究竟是他太愚蠢，不知世间险恶？还是他太精明，对自己了如指掌，知道自己不会要他的命？

    一股蓝色的灵力从皓翎王的掌中徐徐进入涂山璟的额间。

    片刻后，皓翎王收回灵力，面色沉静，眼中却有诧异。

    “你体内有两缕神识？”

    涂山璟点点头，“陛下，如今您看到的涂山璟并非是当下的涂山璟，而是百年后的涂山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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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翎王蹙眉：如果涂山璟初说，自己一定认为他是在打诳语。可是自己亲自探查到他体内神识有异，并非一人所有，再加上他对很多事情未卜先知，于是他不得不将信将疑地示意涂山璟继续说下去。

    涂山璟从自己被涂山篌击入水中，濒死状态下，神识脱离本体开始讲起。

    一个时辰后，皓翎王感叹：“世间竟有如此奇事。”感叹后，皓翎王不禁又看了看他，“那你如今的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吗？”

    涂山璟笑了笑，摇了摇头。

    皓翎王于是让涂山璟将他经历的那一世事情一一讲来，于是两人从头日的申时一直交谈到第二日的午时。

    中途有几次，皓翎王见涂山璟心不在焉。知道他挂念小夭，便命人去传话，涂山璟今日与他有要事商谈，明日再回。

    小夭在寝殿等得无聊，听到宫人来传话，不免嘟囔：“这个父王，竟然见涂山璟比见我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涂山璟才是他的孩子。”

    西炎王命人传了玉简给小夭，小夭打开一看，西炎王邀请她回西炎叙旧。

    小夭想起印象里那个总是冷若冰霜的外爷，对外婆甚是冷淡，致使外婆一直郁郁寡欢，纵使儿孙绕膝，也赶不走她眼底的孤独寂寞。四舅舅和四舅母为他的大业战死，娘为他的大业战死，仿佛他的世界里，亲人都是为了他而生，就该为他而死。即使是死，他也豪情万丈地为他们颁一个英雄的勋章，也不见眼底有几分忧伤。

    小夭合上玉简，匆匆回了信说待在皓翎安顿好了再去探望外爷。

    西炎王看到小夭的回信，镌刻着皱纹的脸毫无表情，只有后牙槽的位置，肌肉往外突出了一些。

    直到他确认了夕瑶的认祖仪式已然安排妥当，那脸颊两侧突出的肌肉才消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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