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阿浪和四皇子离开,叶丰坐在地板上回想他们最后的话。
“蛇不过之外的一件事,我是亲历者,敌国说出的不可信,参与之人全都死了。会是什么事呢?除了蛇不过,我还亲历过什么?守城战?还是……”
叶丰猛地掐住自己脖子,以免自己喊出声音。
如此还不够,他竟用力按在死穴之上,借这份痛苦,令自己气息不至于流露和爆发。
大约盏茶时间,他的脸已憋成紫红色,如此才放开两手,欲要起身,双腿却没有半点力量,好似不听使唤般,无法协调。
叶丰只能借双手之力爬行。
爬到屋里的桌子旁,叶丰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将冰凉的茶水浇在脸上。
关于阿浪最后的话语,他在天罡时,亲历且能够让人记住的事只有三件。
其一是蛇不过事件,阿浪明确说明,他指的不是蛇不过事件。
其二便是守城战,守城战他是活下来的士兵中斩杀敌人最多的,不过那件事与今晚阿浪和四皇子的对话,明显没有任何关系。
其三便是叶家村被屠了。
他亲历,怕他调查,敌国传言不可信,三个因素加在一起,说明什么?
稍微往深处想想,便可知道,他们说的是:屠杀叶家村的,是天罡!
如子初所料,叶丰只是猜到这一点,便已经崩溃了,他急促的喘息,许久才渐渐趋于平静。
“未必,这件事,未必!他们也没提,不一定是的。可能是我瞎猜呢。”
叶丰喃喃的劝自己去否定那种猜测,诚然他并不算天罡的忠民,毕竟他在村里并未沐浴到多少神朝的光辉。
但哪怕身处敌国天魁的皇都,叶丰也从未否认过他是天罡人,并且隐隐还为身为天罡人而感到骄傲。
可这种猜测,彻底粉碎了他心中的骄傲,就好像……
就好像突然发现有些臭毛病却清纯可人的爱人其实是人尽可夫的贱人!
心碎、恶心、耻辱……正是这些复杂的情绪,才会让叶丰如此崩溃。
若非打从心底认可、喜爱,是清纯可人,还是人尽可夫,又与他何干?
叶丰是热爱天罡神朝的,即使他被出卖,他也从未想过报复天罡神朝。
他只把罪责归于人,从没有将罪责归于国。
关于被出卖这件事,他虽然无法接受,但也还是可以理解的。
一切为了胜利嘛。
但为了合理的战争借口而屠杀无辜平民,他就既没有办法接受,也没有办法理解了。
叶丰劝自己,告诉自己,是自己想的太多。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他要尽快离开这个房间,忽然又听到外面有人,顿时面色一变。
这个时候,这个环境,他居然崩溃了,若外面的人早来一步,他怎么办?
高超的手段,缜密的心思,稳定的情绪,坚强的意志……
不具备这些因素,就敢独立闯荡“江湖”,委实有点太早。
好在一系列的失误让他多少有了一丝丝的收获,当他听到外面有人的时候,即刻发出掌风撞开窗户,同时身体滑到床下。
这个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两个人闯进房中,首先看到的便是地上的茶壶以及大片湿漉漉的痕迹。
若叶丰没有推开窗户,两人必定会仔细搜查,但现在他们可没有心情细致搜查,只简单扫了一眼,以神识进行探查,没有感觉到异常的气息,便跳过窗户,追了出去。
前后也不过一两息的时间而已。
叶丰轻轻吁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且先不管屠杀叶家村的是谁,此番来也不是叶家村报仇的,没有必要牵扯太多的事情。
事情只能一件一件的办,同时办的事情越多,越容易出错。
一旦出错,他将不会再有重来的机会。
叶丰决定在百花园躲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行动,不过躲床下不是长久之计,然而就在他打算出来的时候,门又开了。
“公子你也太心急了。先让我去把窗户关上好不好?”是个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到男子的贱笑:“不用你动手,我来关,你来脱。”
女人娇嗔道:“公子你好坏啊,讨厌啦。”
叶丰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耳朵,可这个时候他只想把耳朵给割掉。
就他俩接下来的对话,但选一句,不,但选几个音节拿到街上说,都算伤风败俗。
可叶丰能怎么办呢?
苟在床下的他便只能听着床上的男女……
所幸那个男人挺“照顾”叶丰,他是准备一刻钟,做事急匆匆,便是连那个女人都嫌弃了,不过其职业属性不允许她胡说,而且能准备一刻钟的男人也着实不多见,倒是没有表达不满。
但此时外面的热闹还在继续,女人显然不想那么快退场。
“公子,你不去诗会了?”
“去什么去?写诗有什么意思,还是这里比较有趣。”
“有趣的已经结束了呀,再待下去公子不嫌无趣吗?”
“公子我手法多着呢,你等我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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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男子体力不佳,手段不少,把那女人折腾的也够呛,直到外面的喧闹渐渐安静,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平息,床下的叶丰早已恨不得杀人。
他悄无声息从床下出来,暗骂一句:“真他娘找了个好房间!”
看着床上紧紧相拥的狗男女,叶丰恨不得两掌扇死他们。
诗会已经结束,不知四皇子的人有没有撤,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
叶丰正考虑着,忽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
“季风山,广元州优纪县田镇季庄学子。”
叶丰心头一喜,这便是他进城时缺乏的身份凭证,赶忙寻找,很快他便找到了一份入城凭证,一份学子身份凭证,以及一张考试的凭证,还有一张高中的凭证。
“拿着这些凭证,不就可以在皇都到处行走了?”
凭证上只有文字,没有画像,只要不遇到熟人,冒用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过床上的伙计该怎么处理呢?
杀了?
肯定不行,尸体怎么办?万一尸体被发现,这些凭证也就全无用处了。
把他绑了藏起来?也是个办法,问题是藏哪儿?
刚来天罡皇都,人生地不熟的,自己都没个落脚点,哪里还能藏人?
合作?
眼下看来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该怎么说服那个读书人呢?读书人可都是聪明人,万一他虚与委蛇,转眼就把他卖了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先跟他聊聊再说。
万一能成,便是叶丰的运气好;万一不成,就是季风山运气不好。
叶丰走到床头,手指在那女子的脖颈处轻轻一按,女子便昏睡了过去。
然后他便捂住了季风山的嘴巴,不多时,喘不上气的季风山便睁开了眼睛,见面容冷峻的叶丰,他赶忙挣扎。
就他那小体格,不用真气不用刀,叶丰也有自信打死一百个,那小子的挣扎对他来说也就跟手里的蚂蚱蹬腿差不多。
“听好,别吵,吵吵我就杀你,不吵吵我就放你。听懂了,眨眼。”
闻听此言,季风山赶忙眨了眨眼。
叶丰缓缓放手,季风山立刻大口喘着粗气,正要喊叫,却被叶丰一个眼神吓得瑟瑟发抖,哼都不敢哼一声了。
“季风山?”
季风山颤巍巍的道:“是,是。侠士,我就是个穷读书人,我没钱,也没得罪您,您……”
“你不要害怕,我没想杀你,不过,我也不介意多杀一个人,明白吗?”
“明白,明白。”
叶丰招招手道:“起来,我们聊聊。你旁边的姑娘睡着了,小心不要把她惊醒了。”
季风山面色骤变,以为姑娘已经被杀,见她面色红润,呼吸顺畅才稍稍放心些,不过看到叶丰黑着一张脸,瞬间就又紧张了。
他坐起来,看到叶丰坐在桌子旁喝茶,纠结之后,也是凑了过去。
“不知侠士想要什么?”
叶丰摆了摆手中的几张凭证,道:“想要个身份。我也是天罡人,为何我从未见过这个东西?你过来坐,坐下聊。”
季风山忙道:“不敢,我站着就好,站着就好。这种凭证只有皇都以及皇都周边五州才有,您也是从五州之外来的吧?”
叶丰点头,一张张看那些凭证。
季风山立刻道:“不进入五州境内是不需要凭证的。不过若要进入五州之地,就需要这种凭证。”
“我怎么才能弄到这种凭证?”
“先去村里开路引,拿着路引去县里再开身份证明,如此来到五州之地后,便可以开具这种凭证了。”
叶丰吁了口气:“卧槽,这么麻烦?”
想来还是修仙者方便,像玉初,视天罡皇宫如无人之境,哪里去不得?
“确实麻烦。”季风山忙道,“不过,不过侠士也不必忧心,在皇都之内,只有进出朝廷的地方,才需要出示这些东西,平日里是用不到的。”
“哦?什么意思?”叶丰眼睛一眯,杀意涌现,以试探其话。
季风山扑通跪下,这读书人果然不老实。
在皇都,可不是只有去官方的地方才需要凭证。
吃饭、住店、购物,全都要出示凭证!
可以说没有凭证,在皇都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叶丰见识少但不傻,这凭证的磨损程度哪里像不经常用的?
看着那个不老实的家伙,面庞消瘦,眼圈凹陷,回想他准备一刻钟,做事急匆匆的风格,叶丰微微一笑。
“你们读书人花花肠子多,我这种练武的不同,没有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的,就知道一个劲儿往前,撞了南墙怎么办?一刀劈开,推倒。你想成为我面前的南墙吗?”
季风山赶忙磕头,连声道歉,并表示再也不敢了。
叶丰看他稍微老实了些,便笑了笑道:“兄弟,你身体不行啊。”
季风山尴尬的道:“那个,就是最近有点虚。”
“我看你不是最近才虚的,你都快虚死了。不过你这种身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帮你治好,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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