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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開瓢後續
“過來看看。”謝聞逸坐在床邊,頭也不擡,對門口站着的兩人說話。
張助理下意識上前。
“我說醫生。”謝聞逸視線掃過去,将張助理定在原地。
醫生問今天吃過什麽,大致檢查了一下。
柳扇被醫生的動作驚醒,看見謝聞逸的臉,恍惚間将眼前的場景與夢境聯系起來,他是皇帝,謝聞逸是貼身內監。
“小逸子...你敢毒害朕。”聲音斷斷續續,很飄忽,像是夢話,卻如此清晰地飄進在場人心裏。
小逸子?!
張助理瞳孔一顫,視線不受控制地飄向謝聞逸。
他沒反應,似乎什麽也沒聽見,對醫生說今天柳扇吃過些什麽。
許多油炸食品,又混着冰淇淋一起吃,好在目前沒什麽大事。
出于職責,醫生叮囑最近飲食清淡些,不要暴飲暴食,開了保護胃部的藥,跟着張助理離開。
臨走前,張助理轉身關上房門,向昏暗燈光中一瞥。
他的老板抱着柳扇,一手替柳扇緩着肚子,如此專注認真,恍惚中,竟透出幾分柔和來。
房門緩緩關上,張助理走向夜色。
冷風一吹,理智又回籠。
柔和這個形容詞,跟他老板不搭邊。
他想起唯一一次在醫院看望老板。
病房并不像尋常醫院一樣冰冷,裝潢有種溫馨感,床頭甚至放着一束沾水的鮮花,卻沒在本應待的花瓶裏。
謝聞逸頭上纏着紗布,柳扇就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兩人都沒有說話,病房透着一股難言的靜谧。
似乎是争執後的寧靜。
張助理不知道自已來之前病房發生了什麽,他只知道老板被柳扇用花瓶砸進了醫院。
不可置信,令人驚訝。
柳扇給他老板開瓢了?!
更奇怪的是,為什麽發生這種事,這兩人還能如此平和地待在一間房裏。
他不了解柳扇,但老板絕不是這種性子。
就算是常人,被人用花瓶砸得半死,也不會如此平靜,何況是謝聞逸這種本質上不容挑釁的人。
走近了看,張助理才發現他老板死死地抓着柳扇手腕。
“老板。”張助理出聲,等着謝聞逸吩咐。
柳扇聽見聲音擡頭,見是張助理,很快又垂下頭,顯得很平靜。
“嗯。”謝聞逸松開柳扇,“你先把柳扇送回去,之後再過來。”
“好。”張助理應道。
謝聞逸松開柳扇。
柳扇站起來,向外走,他回頭看了一眼謝聞逸,什麽也沒說。
張助理跟上去,非常小心地盯着,生怕自已這邊出了岔子,讓柳扇逃走。
這次柳扇會怎樣呢?
雖然老板面上不顯,但一定很生氣吧。
也許這次是他最後一次見到柳扇。
直到柳扇上了車,張助理才松一口氣。
遠離那詭異的氣氛後,他心中松快,恢複往常的樣子,甚至打趣道,“你真厲害。”
給他老板一頓暴打,還好端端坐在這裏。
柳扇側過頭,靜靜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柳扇不搭理自已,張助理也不再說話,将柳扇送回去,又來到謝聞逸病房中。
“知道這事的人不多,別讓謝家那邊知道。”即使是謝聞逸,頭上纏着紗布,也有點怪異,但在張助理心中卻半點沒損威嚴。謝聞逸繼續吩咐些要緊事,好像頭上的傷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好。”張助理一一應下,擡眸看向自已老板,突然間想起剛才的柳扇來。他很年輕,應該也很善良,如果是張助理自已,可能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謝聞逸,但柳扇沒有。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脫口而出,“老板,柳扇還年輕,您...”
“我什麽?我別跟他計較?”謝聞逸打斷張助理的話,“柳扇差點砸死我。”
張助理心中一凝。
這意思是生氣了嗎?
可他擡起頭,卻望進一雙淡然的眼睛,顯然剛才的話只是調侃。
“我當然不會跟柳扇生氣。”謝聞逸的語氣似乎很有深意,“我們剛才聊了會兒。”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謝聞逸只說到這裏。
在張助理來之前,謝聞逸扣着柳扇的後腦,他們鼻尖相碰,對視間幾乎要望進對方靈魂深處。
“柳扇,我剛才說,你走不掉了。”謝聞逸眼神帶着憐愛,以一種規律的頻率的撫摸着柳扇後腦,“很害怕吧。”
之前看見他倒在血泊裏的時候。
“如果我死了,謝家不會放過你。”謝聞逸的話像是威脅,迎着柳扇驚懼的視線,他又說,“但沒關系,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找你麻煩。”
“怎麽樣,要不要改變心意,現在就殺了我。”
“你…”柳扇說不出話來,他瞳孔的震顫在謝聞逸的注視下一覽無餘,柳扇聽見自已顫抖的聲音,“我還可以殺死我自已。”
謝聞逸聽見柳扇的回答,反而更加了然。
篤定道:“你不會。”
那跟膽量沒有關系。
人是世界的祭品,在達成命定的“犧牲”前,不會輕易離開。
況且謝聞逸并沒有一昧逼迫柳扇,令柳扇心存死志,否則他不會奮起反抗,将謝聞逸送進醫院。
幾近瘋狂的喜悅從謝聞逸臉上褪去,平靜更沉重地落進柳扇心中。
他松開手,讓柳扇坐在床邊椅子上。
直到張助理敲門進來,看見兩人相顧無言的場面。
張助理不明白,為什麽他老板差點被砸死還如此平靜。
是因為送他來醫院的人是柳扇嗎?
“你先走吧。”謝聞逸虛空握着手掌,似乎抓住什麽。
張助理退出房門的剎那,看見謝聞逸那雙幾近冷漠的眼睛,這雙眼睛的主人在想什麽...
他此刻表現出來的情緒,又是真實的嗎?
也許什麽都是假的,只有柳扇無法逃離才是真的。
他也一樣。
他覺得謝聞逸是柳扇最好的歸宿,又何嘗不是一種安慰。
無論如何,柳扇一輩子都得跟着他老板。
*
張助理離開後,謝聞逸守着柳扇睡覺。
藥效開始發作,柳扇眉目舒緩許多。
謝聞逸讓柳扇躺在床上,寬松睡衣被拉扯間露出幾分胸膛,暖黃燈光中,隐約透着紅痕。
謝聞逸注視着柳扇。
也許什麽都是假的,但此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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