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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萧别的发难
    楚玉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让王意之能够感受到她的诚意,折扇的构思虽然当下没有,但是制作工艺并不复杂,明眼人一看就差不多能明白,可是那玉扇却是非巧手耐心不可得。

    王意之是识货的人,也知道这样的玉扇要花多大的功夫,越是精巧纤细,才越是考校手艺,暗暗领了楚玉这份心意,口中笑着应声道:“好,届时我一定前往。”

    楚玉微微一笑,这扇子不过是个路引,她还有些玩意,要准备一些日子才能拿出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柳树林,流桑与越捷飞跟在他们身后,越捷飞是早就习惯了被忽略,但流桑却望着两人背影闷闷不乐。他听不懂二人的谈话,仿佛楚玉与王意之站在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好容易等楚玉与王意之谈完了,流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楚玉的手腕,并特意看了看王意之,可惜他的示威并没有多大的震慑力,看起来反而像一只全身毛竖起来的小猫。

    王意之的目光在流桑的手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楚玉,扬了扬眉毛,笑道:“你养的小猫很是有趣。”

    流桑年纪虽小,却并不笨,他如何不知道王意之这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气不过道:“你别得意,今后你来了公主府,论起先来后到,你还得叫我一声百里哥哥!”他之所以叫容止等人作哥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年龄比他大,而是因为这些人都在他之前便已经在公主身边。

    这个,与世间男子纳妻妾,后来的小妾叫先来的做姐姐,是一样的道理。

    !

    !!

    !!!

    流桑话音方落,周围便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

    楚玉愣了。

    越捷飞愣了。

    王意之也愣了。

    过了片刻,王意之陡然爆出大笑声,他一边笑,一边用手按着腹部弯下腰,俊逸的脸容微微扭曲,似是笑得肚子都痛了。

    楚玉一瞬间脸烧得好像要燃起来,只恨不得身旁有个地缝能让她钻下去。

    太丢人了!

    呸呸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看流桑还有再开口的意思,楚玉连忙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严厉的盯了他一眼:“出门前我怎么对你说的?要听话,不能乱说话,你怎么做的?”

    流桑眼光一闪,顿时变得可怜巴巴,像被遗弃的宠物一样垂下头去。

    教训完流桑,楚玉苦笑的转头望向王意之,道:“意之兄不要介意,小孩子胡乱说话。”

    她还想解释,却有外人从远处插入话来:“老远便听见意之兄的笑声,不知是什么事让意之兄如此欢喜?”楚玉闻声看去,见来者是裴述,面上尴尬之色立即收敛,自己也退到了一旁。

    说起来,裴述还是引荐她与王意之结识的牵线人,若不是头回出公主府在街上被人追逐偶遇裴述,楚玉也许现在都找不到接触本朝上流阶层的机会。

    即便她身为公主,可是有些贵族的家世,追溯算起来比这个朝代的年岁还要长,他们若是不愿意带着她玩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能先获得这些人其中一部分的承认,进而溶入这个圈子。

    虽然遇见裴述是偶然,可之后的每一步,越是走下来,楚玉心中的计划便越是明确。可惜她毕竟不是精于谋算的人物,虽然尽量冷静与缜密,可是在过程之中还是有不少意外。大思路是对的,错误的是小细节。

    府内,宫中,以及外交,这三者之中,前二者在进行时,发生了不少的意外,比如容止,比如柳色,比如桓远,而宫中的天如镜又是最大的挫折,眼下唯一没有什么波折的,便是这里了。

    可偏偏这是最不着急进行的。

    事有轻重缓急,本来王意之这边算是缓的,可以徐徐图之,而刘子业那边却是急的,需要加紧进行,可是一来是因为天如镜,二来是因为楚玉对刘子业极端失望,导致本来该着急的那方,反而寸步不前。

    王意之令童子先将裴述领往余香斋,自己落后几步,瞧着楚玉微笑道:“虽然子楚兄来了我这里后,一直与我谈笑,可是我却晓得,子楚兄心有所忧,我虽不知是什么事,也不知该如何劝解,但子楚兄若是有暇,可常来我这儿休憩,聊以忘忧。”

    说罢,他便大步去追已经走远的裴述。

    楚玉站在原地,苦笑着摸摸脸:她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么?明日不能这么虚掷光阴了,须知她现在每一天都是用来救命的,明日就算再怎么反感刘子业,也要以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去见他。

    会客的大厅名作余香斋,其他宾客陆续到来时,楚玉也身在其中了。

    余香斋简洁而清雅,厅中木质摆设,乃至房梁木壁,皆采用带着香气的木料,因为时日已久,香气早已消散,可是倘若细细的嗅闻,却又于虚无之中,感觉到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香。

    余香斋大厅内摆放着两排堪一尺高的长几,楚玉与随她同来的流桑越捷飞一起坐在一条长几后,越捷飞虽然也跟着坐下,但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随时可以拔剑。

    聚会的主体无非是吃吃喝喝,众人在一起谈论些文学或人生道理,更有甚者讨论起了生命的意义,场面很热闹,楚玉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想参与其中,她不说话,流桑和越捷飞就更加不会说,因此楚玉这一座的沉默,便成了唯一的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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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述与萧别是坐在一起的,就正好在楚玉所在长几的对面,萧别神情冷淡,不怎么说话,但是裴述却与人交谈得热切,好容易休息下,楚玉瞧见萧别偏头对裴述说了些什么,心中警铃声陡然作响,不一会儿,就看裴述望了过来,开始发难:“子楚兄一直不说话,可是心中有什么高论?”

    楚玉凝视着裴述,见后者的目光有些闪烁,便知他此举是萧别所指使的,再看看萧别,后者又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不理睬状态。

    知道是萧别有意为难,楚玉心中冷笑一声,镇定的开口道:“在下其实在想一件不怎么相干的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请诸位见谅。”

    “哦?是什么事呢?子楚兄请说。”王意之取出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便有人询问折扇的来路,王意之自是笑笑抬出楚玉,于是又有更多的人将目光集中在楚玉身上。

    楚玉冲王意之一笑以示谢意,随后吩咐流桑去马车上取来自带的折扇,流桑快步跑出去了,她才不紧不慢的道:“我所想的,是前几日有人跟我说的故事,是说,一位拥有神通法术的天师,将一名二十八岁的男子送往三十年前,命令他杀死两个人,那两人便是男子的生身父母,而三十年前,男子还未曾出生。听了这个故事,我觉得很是奇怪,倘若那男子在自己出生之前,杀死了他的父母,那么三十年后也不会有他,可是倘若没有他,也不会有人去三十年前杀死他的父母,那么他的父母又将生下他来,可是倘若他能够生下来,又会回到三十年前去杀父母……如此反复想下来,怎么也不是个尽头呢。”

    楚玉丢下遗传话,便自顾自取出折扇展开,风度翩翩的轻摇。

    其实她方才所想的并不是这个,但这个问题,她在一段时间前却是考量过的,这是个奇妙的悖论,每一个结局,都可以造成其前提不成立,想必足够这些人费些时间思考,没有人会再有闲暇来为难她。

    不出楚玉所料,她话才说完,周围便一片寂静,众人各自陷入沉思,楚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瞥一眼发愣的萧别后望向首座的王意之,后者并无为难之处,只如楚玉一般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似是胸有成竹。

    过了片刻,流桑抱着一堆折扇回来了,这是楚玉事先便准备好的,而每把折扇的吊坠上,都是一只小扇子,扇上刻着她的请贴,只不过这些小扇子的材质多半是木材,制作较为简易,不似王意之手中那柄花了许多功夫。

    楚玉微微一笑打破沉默:“这是我自家自制的折扇,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物,平日出入携带也方便些,算是给各位的见面礼,此外,吊坠之中有在下的邀约,一月之后,我楚园将举办一场极为别致的聚会,诸位如是有暇,盼望拨冗来访。”

    众人接过折扇,看了都觉新奇,一时间投向楚玉的目光和悦了许多,萧别嘴角一勾,像是笑了,可笑意却冷冰冰的透着寒气:“这扇子确实别致,可惜主人人品污秽不堪,前日你说我的琴声粗劣,眼下大家都在,你可敢操琴一曲,让旁人品评一番。”

    原来萧别见裴述没能为难着楚玉,便自己开口挑明,语调的冷意之中,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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