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商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不过日常倒也挺平易近人的，小悦在这方面跟他倒是很像。”
沈清商心里面是很喜欢林悦这个儿媳妇的，她为缓解父子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一直在努力，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闻言，沈星尧的脚步倒也没有慢下来，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才沉声开口：“阿悦的性格就是这样，柔和，有时候甚至可以说与世无争了。”
“你既然了解她，就不要给她太多压力，我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她对沈家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我也很少跟她提起，楼家那边也一样。”
“有些事情，我一个人承担就行，没必要把她也牵扯进来，你要是真想照顾她，就多替她考虑一下。”
沈星尧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淡，仿佛一切都已经看开。
他看着沈清商沉默不语的模样，后面接着补了一句：“林家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的，阿悦一直生活在那种环境里面，想法也比较单纯。”
“不过，我现在觉得，简单一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轻松一些，起码现在跟他们在一起，我感觉很舒服。”
沈清商看向沈星尧，眼神十分复杂，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道：“夫妻本是一体，你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不参与呢。”
“有些事情，你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你心里要有数。”
结果，沈星尧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您放心，这些我一个人就能处理好。”
“星尧啊，我们父子两人，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但是有些时候不是非黑即白的，放别人一条生路，有时候也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你现在也成家了，要多为孩子想想，另外你掌管沈氏这么多年，很多道理比我清楚......”
沈星尧嗤笑一声：“后路？”
“你敢说，如果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沈清哲和沈成铭，他们会给我一条生路？”
想到自己侄子那个锱铢必较的性子，沈清商是彻底沉默了。
沈清哲说不定还有谈一谈的机会，沈成铭绝无可能。
沈星尧看着沈清商沉默的样子，也补了一句：“而且，你都说了我已经成家，要为孩子考虑，那总不能把一个烂摊子交给他吧？”
听到这话，沈清商下意识看了沈星尧一眼，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说的话，是在暗喻什么。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总想着大家和和睦睦的......”
沈清商的情绪明显十分低落。
沈星尧听到后，黑眸微微眯起，他看向沈清商，目光里面满是复杂，过了好一会，他的嘴角扯过一丝凉薄的笑意。
“你不必为难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现在就挺好的。”
“以前，我也曾经无比渴望得到某些东西，后来想明白了，发现也不是非得到不可。”
“而且，等你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之后，慢慢也会放下。”
“那些原本以为很重要的东西，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
“更何况，我现在也不需要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星尧的目光看向远方，神情有些恍惚，仿佛在回忆什么。
如果不是沈清商提起，他现在已经很少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了，倒不是因为健忘，而是现在的生活很美好，他不想浪费时间沉浸在过去那些痛苦当中。
那样不仅自己不开心，也会影响家人的心情。
沈清商听到之后，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但是，没等他开口，沈星尧又继续开口了：“你也不必为此伤心难过，我也理解，处在你这个位置，也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随心所欲。”
“我并没有因为你和楼女士离婚就责怪你，我也清楚你已经尽力维持和她的婚姻，但是，不可否认，你和她的分开，对我和臻臻都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所以，我从来不要求你们替我分担什么，毕竟你们的人生不可能完全因为我而活。”
“但是，楼女士她千不该万不该，在离开那么久之后，还回过头来压着我，甚至还想要我帮扶那个让她抛夫弃子的男人。”
“我不会主动攻击她，但也不会任由她欺辱。”
“你也了解我的性格，任何想要欺负我的人，我不管他是谁的亲人朋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看着沈星尧阴狠的神色，沈清商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称呼自己这个儿子为“玉面阎罗”了。
“星尧......”
然而，沈星尧不等沈清商说些什么，就已经快步离开，仿佛不想再听那些老生常谈的话语......
在父子两人谈话期间，林芳诚带着两个孩子，也已经回到了林宅。
停好他的小三轮，他就拎着剩下的山货，朝着厨房走去。
结果柳作絮已经在里面洗青菜。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柳作絮回过头，“小悦好点没有？”
虽然说母女两人每天都有视频，但没见到真人，柳作絮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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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尧说已经好转了，估计没什么大事。”
“他倒是想留我在那边吃饭，但我不想麻烦他，你也还在家，干脆就带着孩子回来了。”
林芳诚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里面的蘑菇倒进洗菜盆。
柳作絮看了丈夫一眼，笑着说道：“你倒是对女婿挺上心的。”
林芳诚沉默了一下，“女儿都嫁给他了，外孙也生了两个，我能怎么办呢。”
“我要是不对他好一点，他能重视小悦么？”
“再说了，你也清楚他那边的情况，爹不亲娘不爱的，我要是不表现得积极一点，刺激一下沈清商那老家伙，又怎么能激发他的愧疚感？”
闻言，柳作絮忍不住转过身来，语气里面满是赞赏：“哎呀，我家林教授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啊，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林芳诚觉得，柳作絮自从吃了楼珩那些调理更年期的药膳之后，情绪明显好了很多，起码说话没有以前那么夹枪带棒的了。
果然啊，专业的事情就是要找专业的人来做，如果知道效果这么好，林芳诚估计连夜就带着柳作絮杀到医院去了。
林教授一开心，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行了，你出去陪孩子玩吧，我来炒菜。”
柳作絮看着大大小小好几袋子的东西，语气有点怀疑：“你行？”
林芳诚两眼一瞪：“我什么时候不行过？”
“行行行，你最行，交给你，全部都交给你，行了吧？”
说完，柳作絮主动接下围裙，还细心地给林芳诚穿上，才慢悠悠地走出厨房。
但是没一会，她就又回来了，手上还端着一个果盘。
林芳城一看，这不是自己早上才刚摘回来的野果么，看着挺瘦小的，但是味道挺好。
柳作絮嘴上已经吃着一个，她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把一个野果送进林芳城嘴里，“尝尝看。”
林芳城刚咬了一口，马上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算的？”
柳作絮也有点惊讶：“没有啊，我觉得挺甜的。”
她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又吃了一个。
“嗯，是甜的。”
林芳城想了想，“你再给我一个。”
他话音刚落，一个又大又红的果子马上送到了他的嘴边。
林芳城把整个果子吃进嘴里，随后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柳作絮看到后，在一旁哈哈大笑。
这时候，林芳城好像也明白了什么，“你故意的？”
柳作絮脸上笑盈盈的，“什么故意啊，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眼底的狡黠出卖了她。
“你为什么要抓弄我？”
柳作絮一向都不是调皮的人，这次居然专门挑那些又酸又涩的果子给自己吃，肯定有原因。
柳作絮瞥了林芳城一眼，语气有点危险：“你真的不知道？”
林芳城一头雾水，“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们夫妻两人，到哪里都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完全没有秘密啊。
“这不像你林教授的风格啊。”
“那我就提醒你一下，昨天下午，是不是有人问你她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好看？”
“那个语气啊，简直比宁宁的声音还要嗲。”
林芳城但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认真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好像还真有柳作絮提到的情况。
他解释说道：“那个人长得黑不溜秋的，再穿黑色衣服肯定不好看的，否则和一块黑炭有什么区别？”
“你身材好，皮肤又白，不管是穿套装还是旗袍，都好看。”
柳作絮有点怀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也不能怪她多疑，而且昨天林芳城想了好久才答复人家，好像很重要的模样。
“是啊，你漂亮，穿什么都好看，她身材肤色都不行，那不要认真想想怎么答复人家啊。”
“我总不能说她穿什么都一样丑吧？”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柳作絮的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笑容，不过她还是努力控制住。
她眯眼看向林芳城，“那你觉得我今天这身裙子怎么样？”
林芳城听到柳作絮这么问，明显怔了一下，他低垂的眸子眨了眨，眸底闪过一丝流光。
过了好一会，他才转头看了柳作絮一眼，“好看，我不过不够我上次买给你的那件旗袍好看。”
“真的？这条裙子可是小悦买给我的，当季新款。”
“衣服好不好看和新旧关系不大，有些经典款式，不管多少年都不过时。”
“上次我们去杭州旅游的时候买的那两件旗袍，我觉得你穿得很好看，越穿越好看。”
林芳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上洗菜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反而是脸上似乎微微有些泛红。
柳作絮看到之后，声音里面也染上了笑意，“真的？你真的觉得我穿旗袍比那个什么老师好看？”
“真的，比珍珠还真，好了，你快出去吧，别打扰我做饭。”
柳作絮努力收敛唇边的笑意，故意往林芳诚那边凑过去，“你看看我嘛，看看我今天是不是比她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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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芳诚没辙了，只能扶住柳作絮的腰部，把她往门外推去，“你快去看看孩子在做什么吧。”
“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不会的，安安和宁宁不知道多懂事，不会乱来的。”
“你去看，不看过又怎么知道呢？实践出真知的道理你忘了么。”
林芳诚说完这句话，赶紧关上了厨房门。
柳作絮倚在门边，“林教授，你今天是怎么了啊？害羞了？”
林芳诚洗菜的手一抖，一朵好好的蘑菇被掰成两段。
这女人，真的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一把年纪了，还开这些玩笑，没羞没臊的......
柳作絮也不敢太过，怕把人给惹恼了，端着果盘哼着歌离开了。
林芳诚听着那些远去的歌声，脸上的神色也开始恍惚起来。
两个人在一起几十年了，柳作絮的性子，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是自己越来越沉默。
除了那些熟悉的朋友，平日里面说话最多的，居然是柳作絮。
搬到帝京这边定居之后，对林悦和沈星尧的依赖反而越来越大，总是希望他们能够经常过来看看，不一定要住下，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就很好了。
但是，林芳诚又怕自己干预太多，会影响女儿和女婿的生活，毕竟沈星尧一看就不是那种喜欢热闹的性格。
毕竟啊，林悦已经成家，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父母的陪伴，也不过是她漫长人生中的一段风景而已，以后的路，还是要她自己走下去的。
想到这里，林芳诚不禁觉得有点孤独。
柳作絮，现在估计还没有想到这些吧，如果可以的话，林芳诚倒是希望她一辈子都这样开开心心的，不要被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所困扰。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先把手上的这些蘑菇炒好吧，外面的一大两小都等着开饭呢。
于是，林芳诚开始专心洗菜，争取在天黑之前能够让这些好菜上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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