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些壹走到东门的哨站处，拉过一个年轻的武装军，交耳说了几句，武装军连连点头，朝着基地中心的会议室赶去。
女人刚拉开山地越野的车门，胳膊一紧。
eden拉着女人有些纳闷，“阿壹，你怎么了？”
“上车说。”
男人接过女人扔过来的钥匙，发动了汽车引擎，径直朝着东门唯一的出路驶了出去。
“聿小姐可能一个人去了市区。”
“那怎么了？”eden咧嘴笑的玩味，“或许她也要买点女人用的香香的东西，跟你一样。”
杨些壹有些嫌弃的双手抱臂，抬高了音调：“快点！”
“你害怕她出事？”
女人偏头看着窗外，目光有些焦灼的看了看漆黑的夜色。
“她不了解佤邦，身上也没有枪。”停顿几秒钟，看了眼汽车仪表盘的车速指针，“受骗是小事，万一……”
eden听到这里，也有些担忧，脚下的油门快要踩到了底。
佤邦集镇。
聿梵呢在集镇上四处逛了逛，给很多人都买了礼物。
august和july的松软小鞋子。
阿壹的护肤礼盒和香水。
还买了很多昂贵的药品，以及除潮祛湿的小玩意。
女人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在街道上四处张望着，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了，应该找一辆车回去基地。
目光匆匆一瞥，明亮的玻璃橱窗上，陶瓷动物玩偶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
应该有小兔陶瓷玩偶。
小果冻最喜欢小兔。
拉开厚重的玻璃门，明亮整洁的房间里别有一番风味。落地窗前的置物架上，摆放着别致的陶瓷制品。枯老的木桩和暗沉的旧皮箱上，不规则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
无论是造型新颖的陶制工艺品，还是五彩缤纷的彩色雕纹，一下子全部涌上眼眸，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你好，是想要手工制作什么吗？”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孩迎了过来，白净脸上的笑容格外甜美。
聿梵呢看过去，“你是华人嘛？”
女孩掩嘴一笑，“是的小姐，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华人。”
女人点了点头，指着橱窗的狮子陶瓷玩偶笑了笑，“我想要一个小兔子的，我想自己做。”
“当然可以。”女孩顺着女人视线看过去，将小狮子拿在手里看了看，“小姐有没有接触过手工陶瓷制作？”
聿梵呢点了点头，“嗯，我上学的时候有做过很多陶瓷茶杯和花瓶。”
女孩领着女人往二楼走，“原来是熟手，那时间方面呢，可能需要八到十二个小时左右呢？”
聿梵呢想了半晌，“我还想捏两个人偶，或许需要更久吧？”
“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从旁协助小姐的。”
女人点了点头。
六月二十六日之前，都可以。
武装基地。
阿耀刚从会议室抬腿出来，就看见会议室门口站着个男人，看着装应该是东门哨站的卫兵。
卫兵向前半步，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报告总指挥官，杨小姐说聿小姐可能离开武装基地，去了佤邦市区。”
男人眼神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聿小姐午后两点四十分从东门离开，杨小姐晚间九点十五分从东门离开。”
话音刚落，阿耀就已经抬腿去了东门。
晚间十二点。
聿梵呢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钟湛偏头看了眼阿瓦，“去把august和july 带过来。”
阿耀闻言眸中一动。
两个男孩都是在睡梦中被叫醒，快速整理着装，就跟着阿瓦走进了东门哨台休息室。
“爹地！”august兴奋的朝着钟湛扑过去。
“站好！”钟湛扫了一眼男孩，朝着男孩身后看过去，july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
august退后几步，挺直腰杆行了个举手礼。
两个男孩站在一起，一会儿看看钟湛，一会儿看看阿耀。
“july，妈咪有没有来看过你？”
july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阿耀，又转头看着钟湛，“报告！有！”
“什么时候，具体的时间点。”
“报告！六月二十一日，警铃报警前五分钟。”
钟湛往前走了两步，“妈咪说了什么？”
“报告！妈咪没有说什么。”july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爹地，坚定的回答着。
“报告！”
几人朝着august看过去。
钟湛盯着矮小的一小团，“说！”
“aunt也有来看过august！”
august思考了一会儿，“aunt给august擦药，捏脚，还给august送了好吃的猕猴桃……”
“闭嘴！”钟湛听着一堆废话，有些愠怒，“有没有说什么？”
“aunt说，以后会偷偷来看august，给august带猕猴桃。”
男人抬了抬手，阿瓦领着两个孩子正准备退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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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gust站定原地，一动不动的仰头看着钟湛，一双眼睛有些湿润。
“说。”
“august很想爹地，很想妈咪……”
钟湛脸色有些难看，偏头看了眼阿瓦，那是一种质问的眼神。
送到基地半个多月，还是这么个软啪啪的模样。
钟湛抬腿离开了哨站休息室，有些烦闷的摸出烟盒，“派人从西门和南门找过去，”男人一边点烟一边回头看着阿耀说道：“你自己领人从东门找过去。”
阿耀有些失神的朝着东门走了过去。
那天凌晨，凶了她一句，是不是生气了？
武装基地个人的任何通讯设备都被切断，无法保持联络。更何况，聿梵呢也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腰链，在小果冻身上。
阿耀无力的抬着腕表看了看，小果冻应该好好的。
男人一脚油门，顺着东门向着御米种植园方向驶去。
一夜没有合眼。
六月二十五日。
清晨六点半。
hk市。
挪森别墅区。
聿梵喃刚起床，轻手轻脚的朝着浴室走去。
章艾三个月不到的身孕，正是身子惫懒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震动，惊醒了女人。
章艾探着身子够到聿梵喃的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女人看了眼浴室方向，接通了电话——
“您好，哪位？”
“是我，聿梵呢有没有联系家里？”
章艾顿时清醒了一些，“何先生？”，女人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梵呢有些日子没有联系家里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寂，有些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何先生？”章艾有些试探的问出了声，“梵呢……梵呢出什么事了么？”
阿耀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昨天下午离开武装基地，到现在没有消息。”
“嗯？”女人有些不太理解，“你们不是在美国嘛？小果冻前些日子还通过电话。”
“嗯，我们现在在佤邦。”
章艾掀开被子，赤裸着双脚踏在地毯上，“你等等，我让梵喃接电话……”
“不用了。”
下一秒，电话被切断。
佤邦市区大街小巷都游走着武装基地的武装军，铁路、公路、水路和航空，甚至管道，所有的出入通道都已经派人查探看守。
聿梵呢没有带走证件，根本没有办法通过正规渠道离开佤邦。
eden和杨些壹将市区的各个官方通道都摸了一遍，一无所获。
eden刚坐上驾驶座，抬手摸了摸下巴，“阿壹，你确定她在市区？”
杨些壹思考了几秒钟，摇了摇头，“我知道她想来市区的。”
“那如果有什么事，她没能来到市区呢？”
女人心头一震，有些恐慌的自我言语着：“有什么事，出了什么事？那就是沿途出事了……”
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阿壹别着急，或许有什么事耽误……”
“不可能！”杨些壹抬手捋了一把头发，“她不会也不敢一个人在外面过夜的。”
“……”
“她没有交通工具，她应该不会步行来到市区。”女人思考着从武装基地到市区的行程，“她如果来市区，第一件事就是乘坐交通工具……”
eden湛蓝的眸眼转了转，“武装基地周边全是高坡山崖，再往前，御米种植园……”男人在心里估摸着一个女人的步行速度，“她至少要步行三个小时才能到达佤邦集市，才能搭乘交通工具……”
“那我们就去佤邦集市！”女人抽出安全带，“吧嗒”一声系牢。
男人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女人的手，“你等在这里，我去买点吃的喝的。”
杨些壹摇了摇头，“到了佤邦集市再吃吧。”
……
阿耀站在人来人往的市区街道上，心口有些空空的，如果腿脚停了下来，不知道脑子里会涌出多少可怕的想法。
男人找了个公共电话亭，犹豫了很久，拨出了一通电话——
“唔？喂……哇～～小果冻的手表会发光呢？”电话那头传来小果冻咯咯的笑声，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阿耀唇边漾开苦涩的味道，“小果冻……”
“哇～～是爹爹嘛？”小果冻开心的将手表贴到嘴边，还扭头对着盛荆说话，“姨姨，爹爹给宝宝打电话咯～～”
“小果冻好不好？”男人喉头有些哽咽，听着女儿甜甜的声音，有些愧疚的揉了一把脸。
“小果冻很好呀，姨姨和坏叔叔每天都给宝宝做小兔饼干……”小女孩看着手表想了想，开心的叫道：“还有小狮子、小鸭子还有鱼鱼。”
阿耀轻笑出声，眼底有些许酸涩在翻涌，“小果冻，妈咪有没有给小手表打电话？”
小果冻的通讯手表就是聿梵呢买的，但凡她有了通讯设备，一定会挂念闺女。
“妈咪才没有呢？”小女孩哼唧着，“妈咪不要小果冻了嘛。”
男人紧紧的抿着唇，沉寂了半分钟，眼眶热的泛红，“爹爹把妈咪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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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到哪里去了？”小果冻在原地跺了跺脚，有些生气的大叫带着哭腔，“不要弄丢小果冻的笨蛋妈咪……”
“对不起……”男人的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对不起，小果冻。”
小女孩急得团团转，豆大的泪珠很快掉了出来，小手揩了一把脸蛋，“你快去把笨蛋妈咪找回来！你快去！小果冻要笨蛋妈咪。”
袅袅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小果冻的脑袋，贴着小女孩的耳朵轻声说道：“小果冻不可以乱发脾气。”
“爹爹弄丢了笨蛋妈咪！”小果冻抱着袅袅的脖子，哭得有些哽咽，断断续续的啜泣着：“小果冻、小果冻要笨蛋妈咪……我要、我要妈咪回来……”
女人听出几分原委，搂紧了小丫头拍了拍肩背，和阿耀浅浅聊了几句。
……
佤邦集市。
手工陶瓷制品是时间小火熬制的产品，从塑形，施釉，绘画，雕刻直至烧制，每一道工序都包含了匠者的情谊和希冀。
“小姐，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吃点午餐。”
聿梵呢全神贯注的雕刻着连体玩偶的面容，好半天也没有动静。
年轻店员端了份餐点饮品放在了一旁，静静地观赏着女人手里已经完成大半的陶瓷制品。
“看得出来，小姐是个有爱人有孩子的幸福女人。”
聿梵呢唇边有些藏匿不住的笑意，“是吧……等我刻完这最后的部分，就可以烧窑了。”女人说完，换了一把更为精细的雕刻刀。
“不过，小姐已经有十六个小时没有休息了。”年轻店员看了看身侧的小房间，甜美的笑着，“我们这里也有简易的休息室，也会提供餐点。”
“谢谢你，等烧窑的时候，我再休息。”
年轻店员拗不过她，只好静静的站在一侧。
……
武装基地派遣从南门和西门出行的武装军也是一无所获，eden和杨些壹也将佤邦集市的几个通道盘查了一遍，依旧没有聿梵呢的消息。
钟湛联络了佤邦联合军首领卡莱达，卡莱达表示很愿意为其效劳，半个小时就出动了大批量的联合军，在佤邦市区四处盘查寻找聿梵呢的消息。
男人骑着山地摩托车从东门驶了出去，身后跟着两辆吉普车。
聿梵呢从东门出行，只有这一条路。那么在这条路上，她遇见的第一个陌生人，应该是在这条路上通行的佤邦烟农。
钟湛看着前方御米种植园的大片土地，田间有不少正在弯腰劳作的农人。他们长期在这片种植园劳作，很有可能见过聿梵呢。
佤邦区域的烟农受武装基地的保护，大概率不会在当地暴力犯罪。
很快，一众田间劳作的烟农都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自主排列成几排长队，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大部分人手里都抱着水烟，浅浅淡淡的吸着。
一个武装军站在队列前方，扬声喊道：“昨天下午三点半到四点期间，有没有人在这里见到一个亚麻色卷发，白皮肤高个子的年轻女人。”男人想了想补充道：“米白色长裙，身高大概在170厘米左右的漂亮女人，有没有人见过？”
前排几个大婶有些纳闷的左右看了看，交头接耳的说了几句。
钟湛扫了眼武装军，又扬着下巴指了指前排的一群大婶。
武装军立刻受意，“如有提供线索，将会有丰厚的酬劳。”
几个大婶一听，都齐齐的转身看向后排的大男孩晌吉。
晌吉摸了摸脑袋，走到了队列前方，“昨天那个美丽的姐姐说要去佤邦市区，我说我要去集市，可以载她一起，”晌吉看了眼钟湛，坦坦荡荡的说道：“后来我载她去了集市的车站，她还给了我五百人民币。”
“集市哪个车站？”
“客流量最大的车站，素门车站。”
男孩从口袋里面掏出折叠的齐齐整整的几张人民币，“不过我调转车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没有进车站，好像是去了商城方向。”
钟湛看了眼武装军，抬腿跨上了山地摩托车。
晌吉也明白规矩，只得上了吉普车，前往素门车站指认确切地点。
钟湛通过基地内部联络设备，将分散在佤邦市区的武装军们全部调回佤邦集市，地毯式搜寻聿梵呢。
eden和杨些壹收到指令也即刻加入搜寻阵营，eden建议从集市所有的住宿场所开始摸排，杨些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
聿梵呢为什么想去市区，最后又在集市停留。
她没有携带证件，不可能是想离开佤邦。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想买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july和august的儿童用品？
对！
聿梵呢还问过自己喜欢什么香型的香水，女人用的香水。
杨些壹突然灵光一闪，通知分散在佤邦集市的武装军，重点排查与儿童有关的所有店面，其次就是女人相关的高奢店面。
这样一来，搜索范围缩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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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火速赶了过来，从一家又一家的儿童鞋店开始找起。他记得聿梵呢抱怨过，august的鞋子太硬了，august的脚踝都肿了。
……
午后三点。
聿梵呢终于放下了雕刻刀，满意的仔细查看着连体玩偶的边边角角。就连玩偶的头发丝，指甲盖都有好好检查，最后送去烧窑。
“你好，请问烧窑需要多久？”
年轻店员再次端来餐点饮品，看着女人手里精致的玩偶有些艳羡，“估计需要六到八个小时。趁这个时间，小姐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聿梵呢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在心里默默推算着时间，估计晚间十点左右，才有可能拿到成品。
“好，我去休息一会儿，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没问题的，小姐。”
聿梵呢有些艰难的起身，感觉头有些晕晕乎乎的，随手端起一杯橙汁喝了两口，就朝着侧方向的小房间走去。
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武装军们结合杨些壹提供的线索，基于整个佤邦集市进行全方位的摸排，终于是有了一些线索。
不少商户称的确见过一位高挑美丽的华人女孩，外在形象和个人谈吐都能对得上。甚至聿梵呢的确在好些店面都有过消费，消费时间在昨天下午五点半至八点期间。
在此之后，聿梵呢没有任何消费痕迹。
eden陆续走访了多家餐饮店，皆无所获。
一个人在人身安全得以保障的前提下，不可能不吃不喝。
阿耀靠在街道的路灯下，天色逐渐昏暗，又要进入漆黑的夜色。天色每每暗沉一分，聿梵呢的潜在危险也就添加一分。
杨些壹递了瓶饮用水给阿耀，“耀哥，喝点水。”待到男人接过，女人试探性的问出了声：“聿小姐没有任何入住记录，她平时有没有喜欢做spa的习惯？”
阿耀眉心动了动，终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迷，苦笑着站直了身子，“我连她的爱好都不知道……”
eden几步跟上男人，逻辑分析道：“一个人没有住宿吃喝的行为，很有可能是行动受限。耀哥，聿梵呢要是碰到几个混球，根本逃脱……”
“闭嘴！”杨些壹从男人身后狠狠踹了一脚，强大的力量将男人直接掀翻在地。
eden一边揉着后腰，有些后知后觉的傻笑着，连连打了几次自己的嘴巴，“耀哥，我瞎说的……现在佤邦区域治安可比从前好多了，暴力事件可能一天也就那么几次……”
阿耀脚步一顿，心头仿佛被重拳砸过。
从前聿梵呢受到过的那些暴力伤害，全部涌现在眼前。皮肤上血肉模糊的鞭痕，胸口汩汩流淌的鲜血，后脑勺和后肩部不平整的皮肤骨骼……
男人拳头越攥越紧，仿佛听见铁锤“咚咚咚”敲在地面的声音，仿佛嗅到黏稠血液的腥味，仿佛看见那双充斥着泪水的小鹿眸子……
如果聿梵呢真的出事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杨些壹一把攥起eden，走开几步将男人摔在墙壁上，“你去把周边所有聚集出租车的街道排一遍！”
eden一脸懵逼，“哎、哎……阿壹，我刚才不是才……”
“快去！”
男人立刻噤了声，拍了拍后腰蹭的灰尘，只得跨过马路，朝着对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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