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人的小聚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不成文的惯例,所以当沙正阳接到邀请时也没有推辞。
刘忠虎那边消息反馈回来很快,的确,黄岗村和鹤岭村的一共七家小煤矿都已经重新开工了,但是情况却有些诡异。
按照反馈回来的消息称,这几家的小煤矿被整合成了三家煤矿,原来的证照已经作废,现在正在重新办理过程中,包括新添置的安全设施也已经安装到位,处于待运行阶段。
所以这几家煤矿其实现在没有井下作业,而只是在清理原来的一些作业面的余留煤炭,属于清理作业,并没真正进行生产采掘。
这似乎听起来还算符合情理,但是沙正阳却绝不相信。
沙正阳绝不惮以用最坏的恶意去怀疑资本家。
他掌握的情况,春节后这短短一个月里,坑口价每吨已经就上涨了8元,按照这个趋势,到五月份上涨15元每吨那是轻轻松松,而且这种趋势很大可能还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都是钱啊,一吨煤现在涨到了230元,一个小煤矿正常作业,轻轻松松出坑一两百吨,这就是三四万块钱,除开堪称低廉的成本,一个月赚几十万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等诱惑下,谁能抵挡得住?
至于说什么整合后的清理作业,在沙正阳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最好的幌子遮掩,既对安监局和乡镇是一个交代,同时还能给村上带来一笔收益,大家皆大欢喜。
或许这些小煤矿的确可能还有一些剩余的煤炭尚未清理处理完毕,但是这种清理能够持续几个月?想一想也不可能,不过就是一个让大家脸面上都过得去的台阶而已。
有人查起来,完全可以解释,我没采掘生产啊,甚至证都没办下来呢,真要出问题那也是下边人私自干的好事,该追究谁的责任就追究谁的责任,这么肥厚的利润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出事死伤几个人,只要压住事件不报,用钱摆平家属,一切都ok。
这个年代远无法和十多二十年后新闻媒体见缝插针的本事和自媒体满天飞的情形相比,在深山老林里边,要掩盖这些消息,容易得多。
刘忠虎也说了,这里边肯定有猫腻,比如假借这种清理而实为暗自采挖,然后以清理的名义把这些煤炭卖出,这番获利肯定不小,肯定也会有不少人来分润,为此刘忠虎也专门找人在运煤路线上计数了一下,几家煤矿每天运煤车出山都超过八车,意味着每天出坑的煤炭都超过两百吨。
这只是沙正阳要刘忠虎调查的一方面情况,他还需要刘忠虎帮自己查一查,这几家煤矿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谁,究竟有哪些人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了?
如楚天澜提醒他的一样,如果那位夏克林真的背后有人,那么背后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他也需要搞明白。
真要是市里县里的人也就罢了,如果是省里的人,他还需要琢磨一下方式方法。
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这种事情回避不了,自己也不可能容忍这类定时炸弹一直存续下去,那么迟碰早碰都得要碰,还不如早一点下决心。
刘忠虎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三天之内就给自己拿出了这么多内容来,沙正阳很满意,下一步的调查肯定还需要一些时间,沙正阳等得起。
今天这一次是常磊和姚莉两口子请客。
姚莉已经调到了市委政法委有一段时间了,目前正式担任了市委政法委政治部副主任,正科,但她的工作却主要集中在政法委办公室这一块。
这算得上是一个很不错的安排,姚莉的文笔也不错,冀文东对姚莉很满意。
这几个月里,沙正阳也和冀文东在一起吃过两次饭,关系也越发的转暖,虽然还谈不上很密切,但是总体来说正在向良好的趋势发展。
“忠虎那边没事儿吧?”和沙正阳轻轻碰了一下杯,常磊问道:“我在真阳两次搞案子的时候都碰上了他,一次在旧营,一次在官陂,他那会儿在派出所,都是他配合我们刑警队,工作很认真,脑瓜子也灵,而且路子很多,是个干这一行的人才。”
“没大事儿,我就是让他帮我了解一个事情的真实情况,他不错,效率挺高。”
沙正阳没说什么事情,常磊也不问。
“事情交给他你大可放心,他做事儿很踏实。”常磊忍不住再多夸了几句。
他也知道现在刘忠虎的层次太低了有点儿,副股级干部,在组织部那边都不挂号的,要让沙正阳关照什么的,都有些说不出口,但是他又的确觉得刘忠虎这个人干公安这一行是个人才,所以还是想要多向沙正阳多介绍几句,加深印象。
沙正阳笑笑不语,这种事情自己内心有数就行了,多说无益。
“嘀咕啥呢?”姚莉接过话茬,“正阳,你这段时间少有来市里啊,翻了年之后你们真阳没见着有什么大动静啊,不像去年年末那段时间,新闻频出,弄得报纸上电视上三天两头播报你们的成绩,怎么今年就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莉姐,你这话我不爱听啊,啥叫偃旗息鼓了,总不可能一直在巅峰上翻腾吧?也得给其他兄弟区县一些展示自我的机会吧?”沙正阳笑着道:“真要天天出现在电视上,只怕东峡和市经开区那边就要有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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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听说你们正在和飞利浦谈建厂的事情?”贝一河现在已经是市委政研室副主任了,也有资格接触到一些关键项目的情况。
“嗯,快了,飞利浦方面已经来考察两次了,他们希望和华众电子方面一起形成一条碟机的产业链条,同时也希望市里边能引入更多的影碟机生产企业,以便于就地消化他们在宛州建成生产基地之后的产能,这一点上市里和县里也在想办法。”
飞利浦这个项目很花了真阳这边的一些心思,随着高升电子的产能不断扩张,加上索尼和松下乃至三洋这些日资企业都加大投入对机芯研制,恐怕索尼推出自己的机芯并形成产能的时间还会比预期提前,所以飞利浦也有些着忙。
如何最大限度占领市场,并和这些碟机生产主要企业形成稳定的供求关系,最大限度攫取利润,成了摆在飞利浦面前的首要问题,所以宛州这个既有具有mpeg解码芯片巨大产能的华众电子,又有目前国内生产能力最强市场占有度最高的高升电子的城市,就成为首选地。
如果在这里建厂,以宛州地处天下之中的区位优势可以使得运输优势凸显,再加上相对廉价的薪资条件,的确非常合适。
但飞利浦还是希望宛州方面能够形成一个更为完善庞大的市场体系,比如能够有更多的影碟机企业能落户宛州。
在他们看来,影碟机整机制造并不是什么高技术行业,有华众电子这个目前力压斯高柏的mpeg解码芯片生产企业在这里,又有着较为充裕的电子零部件供应链,完全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影碟机企业来这里落户。
这主要看宛州市委市政府有没有这个心了。
“可是对高升电子来说,恐怕并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形发生吧?”贝一河迟疑的问道。
他知道沙正阳和高升电子段庸铭关系莫逆,华众电子也是沙正阳一手引来,高升、华众,乃至三洋若斯和华峰,背后都有东方红的资本作为纽带,而沙正阳则是穿针引线者。
这的确在较短时间内就让宛州产业结构优化实现了巨大突破,虽说各家利益牵缠纠葛不清,但毕竟还是各是各家,利益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如果真要有新的影碟机厂家来宛州落户,肯定会对以生产影碟机的高升电子形成一定的冲击。
“老贝,你太小看段庸铭和高升电子的气魄了。”沙正阳摆手,很淡然的道:“高升电子已经不满足于在普通的影碟机上挣钱做文章了,产能达到一定程度,实际上对管理也提出了很大挑战,而且过分扩产,未来一旦市场波动,也会带来很大的浪费和损失,他们不会意识不到。”
“你的意思是高升电子产能已经到了极致了?”贝一河追问道。
“段庸铭和他的高升电子正在进行优化升级,一方面高升影碟机的市场占有相对稳固,品牌美誉度的提升就成了他们的首要问题,提升产品技术性能,完善质量体系,这才是他们现在主要精力所在。”
沙正阳在这个问题上和段庸铭、宗文峰已经探讨过多次,早已经确立了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尽可能的避免和中低端的影碟机品牌,尤其是国产品牌去打价格战。
虽然这看似不可避免,但可以通过提升技术层次和产品档次来减轻这些方面的压力,在这一点上,从一开始就有着较为充分准备和技术储备的高升电子显然有思想准备。
“另外他们也在升级影碟机整体体系性能,或者说正在为下一代影碟机做准备,这就形成了一个梯次结构,目标是瞄准日韩产品,尤其是索尼、松下、先锋这些品牌,早已经不把新科、先科、长虹、万燕这些国产品牌列为竞争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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