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应该喊我鹤郎。”
连豆豆咬牙切齿:“你让我给你试毒!你还笑!”
徐鹤章将上扬的唇角重新绷直:“你先吃,若是出了事,我还可以抱你去寻大夫,若是毒性没那么烈,定能帮你捡回一命。”
“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说!”
徐鹤章给她夹了块糖醋肉喂到嘴里:“快吃饭,今日要早些休息,明早天一亮我们就要启程。”
连豆豆狠狠咬着口中的肉,徐鹤章看得眉头一挑:“别生气了,今晚我睡地板。”
连豆豆重新埋头干饭,含糊不清地说:“这还差不多。”
夕阳西下,月亮挂上枝头。
徐鹤章点了几盏灯,屋内勉强亮起来。
连豆豆推着徐鹤章出了门:“我要洗漱,你在外面等我。”
徐鹤章看着眼前关上的房门,眉眼间染上些无奈,转身下了楼。
“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徐鹤章抱紧自己的胳膊:“这夜里有些冷,能否再给我们一床被子?”
伙计:“得嘞,等下马上给您送上去。”
徐鹤章靠在柜台边:“这么大个客舍,里里外外就你一个人在忙活啊?”
伙计憨厚笑笑:“大啥呀,我们这地方偏僻,人来的少,拢共就四个人。”
“只有三个人啊,那应该挺忙的,工钱是不是也还可以?”
“嗨。”伙计笑着摇头:“能挣啥啊,勉强凑个温饱吧。”
徐鹤章啧了一声:“那何不换个营生?”
“平日里都还可以,四个人刚好。”说到此,伙计叹了口气:“这不是南方涝灾,掌柜的夫婿,啊,是我们这里的账房先生。”
“他家里是南边的,发生了这档子事,来往信件一下子断了,实在放心不下,掌柜便同账房先生一起,带了些粮食赶回老家了。”
徐鹤章:“皇上不是派了官员专门去赈灾了吗?”
听到这话,伙计面上浮现出怒意:“那些当官的,谁会把我们当人看。”
“听说送往南边的粮食都丢了!不知道这些粮食进了谁的口袋!”
徐鹤章震惊:“赈灾粮丢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徐鹤章压低声音:“可不能乱说。”
伙计抬手挠挠脑门:“我也是听之前来住店的客人说的。”
“这客人这么厉害?”徐鹤章一脸不信。
伙计皱眉回忆:“好像是挺厉害的,穿的衣服布料都很好,应该是富贵人家。”
伙计见徐鹤章一脸不信,有些急:“我说的是真的,因为我们这地方,来个有钱人很稀奇的。”
“那他为何来此啊?”
伙计答:“这个就不清楚了,那位客人当时喝了些小酒,我也只是顺耳听了这么一句。”
“哎呀,喝了酒说的啊。”徐鹤章摆摆手:“有些人,喝了酒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徐鹤章话音刚落,便听见楼上有人唤他:“姓张的!”
徐鹤章立马应声:“哎哎!来了!”
“内子唤我了,我先上去。”
伙计看着他的背影,感叹:“看着倒是俊俏,没想到是个吃软饭的。”
“洗漱好了?”
徐鹤章走到床边,就看见连豆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给他。
“嗯。”连豆豆声音从鼻腔里哼出,显然是困极了。
“睡吧。”徐鹤章轻声安抚着:“有我在。”
徐鹤章等伙计送来新的被子,铺在连豆豆床边。
然后将自己收拾干净,在地上躺下。
地板真硬啊,就算铺了两床被子都挡不住的硬。
他看向连豆豆的方向,床上的人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还翻了个身,手臂搭在床沿。
这趟旅途,比想象中有趣多了。
“醒醒,天亮了。”
连豆豆睡得正香,总觉得有人在她耳边嗡嗡叫着。
她拍走一次,还没睡深,就又被叫醒。
连豆豆不情愿地将眼睛睁开一个缝。
天刚蒙蒙亮,光线发灰。
徐鹤章精神抖擞地立在床边:“快点起来。”
他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东西,伸着胳膊往连豆豆脸上探去。
连豆豆躲了一下,没躲过。
凉凉湿湿的感觉,连豆豆一个激灵,眼神都清明许多。
徐鹤章在给她擦脸。
“清醒了吗?”
连豆豆点头,她坐起身看向窗外:“什么时辰了?”
“马上卯时了。”
连豆豆闭着眼睛又要倒回去。
徐鹤章急急忙忙拖着她的后背:“不许睡。”
连豆豆牵着马出了客舍,全靠身体本能骑上了马。
浑身酸疼,尤其是屁股,疼得她面容扭曲。
还没等她缓过劲儿,徐鹤章已经出发了。
连豆豆只能咬牙跟上。
“这个徐扒皮!连个觉都不让人睡好。”
系统:“宿主,为何要和他睡一间房啊?”
连豆豆:“徐鹤章身手比我好,和他一起更安全。”
出门在外,高危活动,保命是重中之重。
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撑到有人来暗杀,先累死了。
“等等!”
连豆豆实在是受不了了:“慢点,让我喝口水。”
徐鹤章停下来等她。
连豆豆刚将水咽下,徐鹤章又驾着马继续向前。
两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徐鹤章计划中的下一个目的地。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十余天。
终于赶到了乐县。
过了乐县,便是受涝灾严重地区。
连豆豆现在已经完全配合上了徐鹤章的作息。
并且经过这几天高强度锻炼,身体素质也有了显着提高。
两人在街上走着,四处都是流民在讨要饭食,现下将入深秋,却穿着薄薄的单衣。
“这乐县处于南北交界,来往通商很是繁荣,应是富饶之地啊。”
可目之所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街上也是一片破败。
徐鹤章眉头紧锁,唇角崩成一条直线。
“施舍我们一点吃食吧,饿了好几天了,你看我还有这么小的孩子,求求老爷夫人了。”
两人被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他手里还牵着一个垂髫小儿,男人不住的将小孩儿往下摁,让他给徐鹤章和连豆豆磕头。
连豆豆下意识抬头看向徐鹤章。
徐鹤章点了点头,连豆豆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几枚铜钱。
男人直接一把抢过,抱着小孩飞速跑开了。
周围其他的流民见状,一拥而上,将连豆豆和徐鹤章团团围住。
还有人趁乱想牵走马匹。
都是灾民,骂不可,推不动,打不成。
连豆豆只能从兜里又摸出了几个铜钱,朝着空旷的地方扔了去。
围着他们的人散了大半,还有些手直接伸向了他们身上。
徐鹤章护着连豆豆,瞅准机会两人翻身上马,迅速跑掉了。
两人找了个看起来围墙最高的旅舍住下。
徐鹤章一杯一杯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别喝了!”连豆豆夺下徐鹤章手中的茶杯:“你以为喝酒呢?”
徐鹤章抬眼看她:“我不饮酒。”
连豆豆在他对面坐下:“我知你心里难受,别憋着了,同我说说吧。”
徐鹤章依然沉默。
连豆豆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人性就是如此,为了活命,为了利益,你在宫中不是见得多了吗?”
“这不一样。”
徐鹤章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连豆豆沉默片刻,轻声开口:“是不一样,因为他们是灾民。”
徐鹤章闭了闭眼:“他们以前可能很勤劳,可能很乐观,也可能十分乐于助人。”
“可是洪水来了,家被洪水卷走,人没了,田地没了,房屋没了,粮食没了。”
“朝廷说放粮放钱救灾,他们等啊等,粮在哪呢?钱在哪呢?”
“他们费尽力气逃到了这里,可能有乐善好施的富人施了粥,给了衣服……”
连豆豆接着他的话说:“可是灾民那么多,一波又一波,哪里发得过来呢?没拿到的去抢拿到的,抢着抢着,他们发现,反正都是抢,直接抢或者偷乐县本地的居民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