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无霜划了凤八一眼,知他心中必然已有腹案。这便也跟着禀道,“八弟说得对。父皇。想要杀一个人泄愤,怎么也抵不过自个儿亲自动手。求父皇亲手杀了九弟!以息君怒!”
众臣听太子都这么说了,遂便个个齐声高呼,“求皇上亲自斩杀九王!以息君怒!”
皇帝听众臣这么一求,心里更是又急又痛。到底是自个儿的亲子,昨儿个他发话要将他处死之时,心里就是念着一点对艾妃的恩情,才未将他立时打杀了去。
可如今他的好儿子并着一众大臣,居然竟要他自个儿动手亲自将他杀了去。他厉声笑道,“好你个老八,敢情弄了这么半天,你就是要逼朕哪!为着区区一个凤九,你们居然胆敢这般反了朕!好!今儿个朕便要让你们瞧瞧,什么是天子之怒!”他说罢,这便忽而起身,腾腾的朝着殿外而去。
他一走,皇子们也紧随其后。文武众臣眼见皇帝居然还真要对凤九动手了去,这便低着头,紧随在那些个皇子们身后。
一行人便这么浩浩荡荡的往天牢而去。
皇宫之内,天牢重地。
凤九仍旧穿着一袭红衣,一头青丝略嫌萧瑟的散落下来,看来总觉着有几分清冷的味儿。彼时他眉尖紧蹙,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昨儿个,他一人呆在这天牢之中,思绪万千。
心里想的是,青鸾听到他被皇帝打入天牢可会心急,可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他不愿让她为他涉险,更不愿让她为他操心一分一毫。
可如今,不论他再怎么不想,也不可能了。
修长的手探入怀中,那儿有个小瓷瓶,他贴身收着。生怕被旁人碰了去,在她的药里做些手脚。所以,他不论到哪儿都会贴身收着这清风丸。可没想到,如今出事的人却是他自个儿!
他忽而瞠开眼,扬声道,“来人!帮本王带个话给七王,让他得空来一趟天牢。就说本王有事找他。”
到底是皇子之尊,之前他进天牢时,一语未发。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位爷。皇帝虽然把他打入天牢了,可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时刻就将他给释了出去。
张勇见状,这便低声道,“九爷,七爷这会子正上早朝呢。”
凤九薄抿嘴角,淡淡又道,“那就等他早朝结束了,再叫他来。告诉他,事关生死,刻不容缓。”说时,他的指尖紧紧的扣住胸口的青花瓷瓶。
很无奈。
可他却不得不这么做。皇帝将他囚禁于此,这消息若是传得快,她最多昨儿个中午便能到了。
可非但她没能来,就连九王府那么多的护卫,并他手下那么多的杀手,竟也一个都没能进来!这就代表了一件事,皇帝此番对他下了旨灭杀,竟是到了不听人求情,也绝不让他有机会见她最后一面的地步。
所以,这天牢之中的守卫,也比平常多了十倍!他跟她,许是再也见不着了。
事到如今,他脑中想到的,竟居然是凤七!
因为自小相近,又事事都暗自相较的敌人。所以他对凤九比谁都了解。知道他凤七纵是再恨再怒,也断断不会伤了她去。也,必然会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张勇应了声,遂便吩咐手下,道,“明思,你去功名路口候着七爷,一旦他下了朝,即刻将他请进天牢。”
明思应了声,这便敛眉退了去。
张勇对凤九笑道,“九爷放心,能派明思去,自是因为他这人平常极为仔细伶俐。事情交给他,您大可放心。”
凤九点点头,这便又闭双凤眸。终于有一天,他竟也有事要求凤七。
哪料他方想到此,刚刚才退了去的明思竟在此时忽而退了回来。他疾声道,“张大人,九爷。皇上领了一众皇子朝官,往天牢来了!”
凤九闻言,忽而瞠开凤眸。他的嘴角微微轻扯,面上现了一抹苦涩。他带那么多人来,必然是来杀了他的!他竟然等不及要杀了他!他竟要亲自来瞧着他死!
他忽而轻笑了声,这才抬眸瞧向张勇,一字一字的道,“张大人,呆会子他们将凤九的头斩落下来后,请您通知凤九的家人,让她亲自前来为凤九收尸。告诉她,本王身为凤凰皇子,走时仍要穿着最新的凤舞朝服。”
“让她亲手给本王把这一身衣服浆洗了换上,就当是她为本王做的最后一件事体。”他说到此,这便重重的一叹。
张勇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不由的发酸。同是皇子,有些权倾天下,得尽一世荣宠。可是眼前的九爷,生来便不招皇帝待见。母亲早年离世不说,竟还被皇帝送去了火凤做质子多年。
好容易回朝了,以为能有一番大的作为,哪料那皇帝却终是不能容他。
这朝中之事,果真是瞬息万变。今儿个你还是权倾朝野,明儿个可能已是被人斩落人头。只要他不是至高至上的那个人,纵是他有千般的计谋,也断断保不住一世的荣华。
他点点头,口里却又答道,“九爷不必灰心,皇上这时与人同来,说不定是来开释王爷的呢。”
凤九浅笑淡淡,不甚在意的道,“开释一人,不过金口一开而已。除非是当众审本王,或是,当众行刑。”他并没错。说到底皇帝要杀他,也不过是一时之气。所以,当众审他这事儿压根儿不必考虑。
所以凤天奇要做何事,他自然就一清二楚了!他挑了挑眉,漠漠的道,“张大人,借纸笔一用。本王有话要告诉王妃。”
张勇知他新婚燕尔,如今就要死别。自是知道他对新妃千般不舍。他飞快的应了声,这便退了去。
一会子后,张勇手中执了一片白绫,跪倒在凤九跟前。道,“九爷,张勇找不来文房四宝,只有将干净的白凌相赠。”
凤九眼角见着那片白绫切口处落下几缕丝线,看来甚不整齐。似乎是有人情急之下撕裂了的。又见那人双手平举,可他的衣脚处竟似乎垂下几缕白色的丝线,质地竟是与他手中的一般无二。心知这是张勇扯了自个儿的里衬递了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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