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死结
齐德说道:「武夫乱政,自古以来就是朝廷所担心的。而今军中上下都遍布读书人。从而与朝廷一体。今后,文武一体,就不用担心武将作乱了。这才是最大的好处。」
方孝孺听了之后,有几分失望。
他并不是没有看到这一点。而是他知道,有一个死结不解决。这些都是镜中花,水中月。
方孝孺说道:「还有人有什么想法?」
卓敬见状,叹息一声,说道:「齐德,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今日在这里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何夕那一套,有用没有用?自然是有的。否则先帝也不会如此倚重何夕。何夕也不能以区区三省之地,对抗朝廷,一年多以来,不落下风。何夕的才华。何夕的能力,都是天下一流的。说国士之才,没有问题。允文允武。出将入相,不在话下。」
「但是他骨子里,就不把自己当做士大夫。这才是他最大的根结。披着儒门的皮,谁不知道他内里长了什么心思。」
「圣学从来,海纳百川,将来取何夕之所长,补圣学之所短,这是没有问题的。甚至方首辅,也在做了。大家都知道。也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件事情上,那就是何夕必须死。何夕不死,而今做的一切都是无用之功。在何夕没有死之前。你所谓的想法,是万万不可能的。」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文官圈子里顶尖的。这些人或许有些迂腐,但是决计不是傻子。
很多事情都看得透透的。
方孝孺想办法将何夕的想法进行扬弃。将其中有用的东西,融入儒学之中。从而建立起全新的儒学体系。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瞒得过所有的人。
大家也没有阻止。..
但是这一切的做法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何夕必须死。
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
但是他们必须承认,不管他们如何改变,都不可能比何夕了解的更加精深。如果何夕活着,虽然可以戳穿他们。何夕活着,他们永远不能得到最终解释权。
很多斗争,不管刚刚开始有多少手段。但是到了最后,就是你死我活,人身消灭。
这就是方孝孺所提出的死结。
这个问题不解决,在面对有关何夕的学说的一些问题上,有太多地方束手束脚了。
既然大家都说开了,一直沉默的丁显也说话了。丁显说道:「傅友德的东西,我仔细看过了。也问了一些人,傅友德是逼得没有办法了。这一件事情,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这一战,很有可能会败的。」
「即便而今我们不同意,将来怎么办?战场上可不讲什么道统。如果傅友德一败凃地,恐怕黄河以北非我所有了。那个时候,该怎么办?上上下下该如何交代?」
「总不能还这样吧。」
方孝孺沉吟片刻,说道:「那就让傅友德败了吧。一场大败,上上下下都有了交代了。」
方孝孺无奈做出的了选择。
他此刻需要一场败仗。只有一场大败,才能解开这个死结。
任何时候清醒的人都是少数的。
徐辉祖不理解,这才几年,朝廷上似乎什么事情都做不来。却不知道在朱元璋在的时候,朱元璋一个人就可以拿主意,但是而今,即便是皇帝朱允炆也有自己不得已的为之的事情。
方孝孺更是如此。
每一个人都有他们必须顾忌与照顾的人群体。
徐达仅仅是考虑徐家,反而洒脱一些。韩国公李祺需要考虑自己的支持者,方孝孺也要考虑自己的支持者。他的支持者就是强烈反对新法的士大夫们。
这种情况下他们改弦
易辙。首先面对自己人的进攻。
而这种时候,朱允炆会保他们吗?朱允炆能保住他们?
韩国公李祺与朱允文之间,情谊浅薄的几乎没有。而方孝孺与朱允炆之间也不是没有裂痕的。至于丁显。更是全靠圣眷活着,一旦给朱允炆带来麻烦。
他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很可能全部失去。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要保全自己。但是这就需要牺牲别的东西了。
方孝孺决定牺牲傅友德大军。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丁显苦笑说道:「诸位,就是败了一场,就真能扭转局面吗?」
丁显这一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所谓事实能不能叫醒一些人。
方孝孺说道:「各位都抄录一份,下去细细看看,看有什么事必要的。有什么是不必要的。另外,也与下面通通气。可一不可二。」
丁显说道:「大人,我们不反对。这一件事情难道过不去吗?」
方孝孺淡然说道:「我可以不反对。但是丁兄,你能说服陛下吗?」
丁显心中一动,暗道:「这是是我想差了。」
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与傅友德之间有多少信任?丁显最明白了。如果朱允炆与傅友德之间,可以推心置腹。傅友德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寻求朝廷大臣的支持。
正是因为,傅友德知道他要做的事情,是何等的犯忌讳。所以,这才有这样的举动。
上一次,傅友德所要军事改革。朱允炆答应的已经很勉强了。而今还要改革。
每一次改革,都是一场人事大变动。一场场下来。当初朱元璋留下来的老臣,还有多少在军中啊?
朱允炆也承认,他对这些老将们并不是太放心。但是这些老将们彼此制衡,朱允炆还有一些安全感。而今傅友德一家独大。朱允炆哪里能睡得着觉。
说到对,他与傅友德之间,缺少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信任基础。
虽然何夕与朱雄英之间的信任,也不是太深厚的。
------
南京紫禁城前,盛庸忐忑不安。
这一段时间,盛庸付出了他所有的努力。走了所有的关系。要么是不见。要么就见面之后,也不可能改出什么答复。也就是说,在面圣之前这一段时间。他没有任何成效。
而他见面朱允炆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
是不可能更改的。
不管,他有没有进展。都必须要面对朱允炆了。
忽然一个小太监将盛勇引入宫中。
盛庸走过层层宫殿,来到了乾清宫。跪在地面上大声说道:「臣盛庸拜见陛下,请陛下万安。」
朱允炆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见一般。一直在批阅奏疏。
盛庸跪在地面上,不敢抬头。心中胡思乱想。额头见汗,打湿了地板。
朱允炆注意到这一点,他微微有一些得意,皇宫庄严的气息。与朱允炆控制的场面,给人以压迫感,一般人是抵挡不住的。
朱允文说道:「你来京师几日了。」
盛庸说道:「臣奉颍国公来京,已经------」
「谁问你来做什么的?」朱允炆打断了盛庸的话,说道:「我说你来了几日。」
「七日。」盛庸只能回答。
朱允炆说道:「七日了。七日之间,跑遍了京师所有的勋贵门第。真是好大的动静。」
「陛下,臣绝无他意。」盛庸连忙解释道:「只是颍国公交代臣的事情,事关重大。臣不得不
谨慎以待,寻求元老重臣的支持。」
「那你为什么不来寻求朕的支持?是不敢吗?」朱允炆语气有一些阴森。「还是觉得,这一件事情,朕不可能同意。要有元老重臣来压朕。」
此言一出,盛庸浑身一震,伏地不敢动,立即说道:「臣万万不敢有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