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李沈娇让小厨房预备的锅子,眼见着冬日便要过去了,这会儿正好吃些暖胃的。
不过小厨房才预备好,外头福禄便匆匆地进来了,他先凑到他师傅苏培盛那里低声说了几句。
苏培盛回看了福禄,同时摆摆手示意福禄先出去。
他往里瞧了一会儿,正好是李沈娇从里间出来的时候,他这才进去对着侧福晋打千儿:“给侧福晋请安。奴才有要事和四爷禀报。”
李沈娇点头:“快进去吧。”
得,锅子可以自己解决了,今儿个的四爷那可真是够不解风情的,倒是有些当初李沈娇刚进府时印象里四爷的感觉。
果然,苏培盛往内间去没一会儿,李沈娇便听见了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她往外间又迈了几步,她靠着门口的屏风, 和外头侍立的绿梅说话:“外头冷吗?”
她闲聊着。
绿梅有些受宠若惊地福身:“今儿个不算太冷,喝了小厨房熬的姜汤一点儿也不冷。”
李沈娇摆手让她免了:“那便成。这些日子你受累了。”
这几日绿梅都做着小马,天气冷了,动手做针线活还是受苦的。
绿梅忙道不敢:“奴才懈怠了,原是奴才的分内事,今儿个还没把主儿要的东西做好……”
李沈娇见她客气便摆手:“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她说着又安抚地拍了拍绿梅的肩膀。
主仆正说着闲话呢站在里面一些的李沈娇最先听见里头的脚步声。
李沈娇站直了身子,在意料之中地往回看了看:“爷?”
她原本是倚靠着屏风的,这会儿听见声音也并没有太多的慌乱,回首时乌珠也盈盈,像是带着无尽的期待,声儿也是软绵的。
四爷停下脚步,忽然觉得有些歉疚起来了。
李沈娇停顿两秒,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爷这是外头有事儿?这会儿风雪正厚呢,您怎么穿的这样单薄?秋壶,去取那件大氅来。爷别着急,晚膳还没用呢,小厨房烙了饼子,您带一些?”
她一张嘴便是一连串的关切的话。
混元如意的红木屏风还是挡不住外头的冷风,凉风吹进撩拨起李沈娇鬓边零落的流苏,衬得人也愈发的纤弱。
四爷上前先握了握李沈娇的手,目光里也带上了不赞同:“又站在这风口里做什么?”
李沈娇笑笑回道:“爷的手也是凉的呀。两个人真要说起来只是李沈娇的手更凉一些而已。”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秋壶已经拿着披风到跟前了。
李沈娇接过披风抬手微踮脚尖给四爷系上,又忍不住道:“外头风大,您也仔细些别受累。公文可都收好了?”
后头的苏培盛连忙颔首,心说侧福晋这才是识大体呢,怪不得人得宠呢,话说得那是真让人熨帖呢。
四爷那里把李沈娇往里头拉免受寒风,又定定地看了李沈娇一回:“外头临了有事儿。等这事儿了了爷来你这里用晚膳。”
李沈娇笑笑,她抬手推了推四爷:“时候不早了,您快去吧。”
这会儿绿竹也提着食盒匆匆地从游廊的那头走来了。
李沈娇亲自递给四爷,四爷挑眉接过,迎着风雪出了东院。
李沈娇还是倚靠着屏风,不过肩膀却是比方才不知道松懈了多少:“锅子好了吗?”
绿竹连忙说好了。
李沈娇往里头走去,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叫了一回:“呀!我的游记!”
至于外头又出了什么事儿李沈娇还真不是太关心,真要是什么大事儿,总会从外头传进府里的。
……
对四爷来说,这会儿能让他从东院离开的确实是一件大事儿。
而且还是事关如今正在五台山的皇阿玛,并且还不止是皇阿玛。
苏培盛方才在里头禀报的是“万岁爷的圣驾于五台山巡幸,祭拜完后士民请于菩萨顶建万寿亭。”
若是只有这么一桩事儿便也就罢了,毕竟这对于万岁爷来说那是受子民爱戴的好事儿。
万岁爷那里也因不愿百姓破费而推拒了此事。
原本以为这事儿到这里便也就了了,未料没过几日民众忽地又说既然万岁爷不欲劳民伤财,那不如修建万寿与千岁亭,二亭齐并,到了往后也算是一桩美谈。
原是那五台山下原就有一座千岁亭,随着朝代更迭,到了如今谁也说不清楚那座亭子到底是打什么时候便存在了的。
不过百姓大抵也不明白什么,只是想着将千岁亭扩修成万寿亭,彰显万岁爷和太子爷明德。
若是只有万岁爷便也就罢了,偏生还有一个太子爷。
这可不正是犯了万岁爷的忌讳吗?
偏生万岁爷身边还有一个好事的高士其将那原本就有的千岁亭画下奉到御前,这下可算是彻底惹怒万岁爷了。
不说别人了,献画的高士其便是头一个挨了责罚的,差点连项上人头都不保,太子爷这里并没有跟着圣驾前去五台山,便是远在京城却也还是得了皇阿玛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与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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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这里听苏培盛来回禀的时候正是万岁爷叫人来质问太子爷没多久,四爷这里出了东院却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这事儿对于太子爷来说无疑又是一次无妄之灾。
上回还能说是因着赫舍里氏和太子爷有那么一丝的牵连,只是这回压根就不是太子爷所能决定的。
但对于皇阿玛来说却又不亚于是权力受到了无比的挑衅,皇阿玛此时自然是怒火中烧的。
四爷忽地又有些踌躇了。
说白了,这会儿四爷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毕竟皇阿玛这会儿还远在五台山呢,太子爷那里他去了除了安慰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别的。
“回前院。”四爷摆手。
只是等四爷到了前院,还没跨进前院四爷忽地又停下了脚步。
“备马,去户部。”
这会儿进宫显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四爷懂得什么叫做明哲保身,但是让四爷继续静观其变四爷又有些做不到……
苏培盛微愣,但还是挥挥手示意福禄去马房吩咐。
等福禄那里把马牵来四爷这里还沉思着什么,片刻,四爷忽然抬手摸了摸后颈:“叫人把大阿哥带来,再叫人备马车,预备去京郊庄子上……”
意思就是不去户部了。
方才四爷说备马去户部时苏培盛还能摸清一些自家主子爷想要做些什么,只是这会儿自家主子爷却又让备马车去庄子上,还让人带大阿哥来,这下苏培盛是真有些不明白四爷是想要做些什么了。
在一两秒的迟疑之后苏培盛还是老实照办了。
大阿哥那里身子是早就好全了,只是瞧着有些没精神而已。
武氏那里以为四爷叫大阿哥来是要考教学问,只是让人给大阿哥裹得严严实实地便把大阿哥送来了。
四爷这里见了便让苏培盛亲自上前去牵着大阿哥,又看着苏培盛扶了大阿哥上马车,而后他才又翻身上马。
四爷这里想的很简单,只是带着大阿哥到庄子上玩耍了半日,当夜并没有折腾大阿哥,毕竟夜里霜重风大,大阿哥毕竟还小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次日四爷难得并没有去户部,宫里太子爷那里他也早早让苏培盛进宫告罪去了,他一早带着大阿哥到马棚里去看马儿。
其中不乏有一些温顺的小马驹。
大阿哥一开始还是有些拘束,后头便放开了许多,望着小马驹时眼睛都是亮亮的。
后头四爷便做主给大阿哥留了一匹,后头又带着大阿哥去看庄子外的水车,不过这会儿还结着冰,能看的东西实在是不多。
后头见大阿哥实在是拘束,四爷便让福禄领着大阿哥在庄子外逛了一圈,大阿哥还小,见了野鸡都觉得新鲜。
不过小小的人也是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
四爷就这么在庄子上半陪着大阿哥玩了一日,等到傍晚才和大阿哥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大阿哥又恢复了小心翼翼:“儿子今儿个没上戴先生的课……”
四爷听了这话便拧眉:“明儿个去先生那里告罪,晌午之后留下来在前院用膳。”
大阿哥不敢多看四爷一眼,呐呐点头,在庄子上的神采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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