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平山翘云峰,飞剑门所在。徐亦航、周忠、胡抗及五十名精卒黑布遮面、倚在飞剑门大院院墙外。
徐亦航低声道:“遵齐王令,今夜杀人灭门,我等虽是偷袭,但各位仍要小心谨慎,先以吹筒迷药将屋内飞剑门弟子迷晕,然后入屋灭口。”
众人点头回应。
“进院。”
徐亦航话音一落,只见数名身手矫健的健卒翻墙入院,片刻后院门开启,众人鱼贯而入,奔向院中各处房屋。
徐亦航、周忠直奔内院堂屋,余巳仁、胡抗留在外院戒备。
徐周二人刚奔入内院,却听见身后脚步声。
徐亦航回头看去却是胡抗,胡抗低声急道:“大人,不对劲,外院宅屋里不见一个人影。”
“什么?”周忠闻言诧异道。
徐亦航暗道不妙,正要下令撤离,却见堂屋、厢房、偏房里奔出数十持剑青衣人,又有十余人各举火把将院中油灯点燃,这硕大的飞剑门内院顿时灯火通明。
徐亦航这才瞧清了,何止院中立着的这数十人,就连院墙上都站满了持剑的飞剑门弟子。
这时自堂屋里走出一人,这人五十左右年纪,身高八尺有余、阔面长髯,极具威严,正是飞剑门门主霍英。
霍英手握宝剑大步踏出,立在屋前台阶上,冷声道:“不知是哪路豪杰,这深更半夜来我飞剑门有何贵干!”
徐亦航暗道:“这霍英竟早有准备,今夜偷袭飞剑门是如何走漏消息的呢?但看霍英的样子,又不知自己这帮人的来历。”
身陷包围,徐亦航也没功夫去细想,踏前一步说道:“夜闯贵派,自是要杀人越货,霍门主何必明知故问?”
霍英没料到眼前这年轻人如此狂妄,愣了下说道:“你倒是痛快,胆子也够大,明知我有准备还敢闯进来。”
徐亦航疑问道:“明知有准备?”
霍英剑指徐亦航:“看来你就是领头的了,那就先杀了你,方才那小子跑得快,你们就别想跑了。”
徐亦航暗道:“方才那小子?”
霍英哪会给徐亦航思索的机会,凌空飞身就是一剑,那宝剑锋鸣、剑尖竟激出四五尺长的剑虹。
徐亦航拔剑喊道:“事已至此,唯有一战!”
徐亦航这话是对胡抗等人说的,他总不能当着飞剑门众人的面下军令,只能这般告知胡抗。
周忠抢先迎上霍英,两人乍一交锋,周忠竟被霍英的剑虹震退。
周忠退到徐亦航身前说道:“这人内力极深,怕不只是风云榜地字中等的水准。”
徐亦航低声道:“此人已练出了剑芒,离剑气破空、登临天字榜只差一步!就是唐瑛、唐琼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徐亦航说罢举剑奔向霍英,周忠见状挥舞长斧紧跟而上。
这空外院也起厮杀声,余巳仁率弓弩骑精卒已与飞剑门弟子交上了手。
霍英武功之高出乎徐亦航预料,绝非他与周忠能敌,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殊死一战。
徐亦航也顾不得暴露天势四象剑,上来便是混元功催运四象剑剑法,以变幻多端的风剑剑招对敌。周忠持斧在一旁相助,二人竟也堪堪抵挡住霍英的攻势。
“嗯?还有些本事,你二人到底是何来路?有这般身手绝非无名之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霍英一剑斩退周忠,问道。
徐亦航哪有功夫回话,周忠被一剑逼退,只剩他一人对付霍英,只这三四招的功夫,便已有些抵挡不住。
霍英不只内力深厚,那剑法也是极为精妙,出剑又快又恨,不愧飞剑之名,名副其实的剑出如虹。
二人又对了七八招,徐亦航大喊道:“老周,还不回来帮忙?”
周忠此刻被十余飞剑弟子围攻,一时脱不开身,急道:“胡抗?!”
可胡抗此时也被数人缠住,若不是有外院的健卒奔进来以弩箭支援,胡抗早就死于乱剑之下了。
这军中悍卒在武艺上终是不如江湖门派。
徐亦航眼见着无人援手,自己又独力难支,索性心一横,趁着霍英变招之际疾退,连退了三四步,不等稳住身形便高举长剑全力运气,赫然便是天势四象剑的雷剑剑招“五雷天殛”。
徐亦航周身真气全力运转,澎湃的真气沿双臂迅速涌向手中长剑,剑身周围真气萦绕,天地之气似也被这剑气搅动。
霍英见状惊讶道:“这剑招?似是在哪见过。”
霍英惊讶的空,徐亦航握剑奔来,那双手紧握的长剑上,包裹着的剑气搅起了天地之气、如同一条细线般延绵夜空,像是要把天上的某个东西拽下来一样。
霍英脸色凝重,对徐亦航也起了重视之意,奋力一剑迎上徐亦航的雷剑。
两剑相碰,两股强大的真气登时对轰到一起,徐亦航功力弱一筹,直被那剑虹击退了回去,手中长剑也被震得脱手、飞到外院里去了。
徐亦航稳住身形,一抹嘴角鲜血,说道:“人道是霍门主位列风云榜地字中等,今夜看来,倒是那天机老人和赵侍郎大错特错,以霍门主的功力,离天字榜也只有半步之遥吧!”
霍英面色如常,说道:“风云榜?呵呵,这只是南齐朝廷用来刺激武林人士比斗之心的手段而已,别当真。”
霍英又说道:“你刚才使的那招可有名字?霍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徐亦航没了兵器,正思索应敌之法,霍英没有继续出手,着实让徐亦航有了喘息之机。
徐亦航回道:“霍门主见过在下的剑法?”
霍英道:“应是不知何时见过,但确是想不起来。”
徐亦航说道:“在下也不知这剑招为何名,恩师相传之时并未告知与我。”
徐亦航这话更是引起了霍英的兴趣。
霍英又问道:“你师父是哪位高人?”
徐亦航又撒谎道:“恩师名讳,我亦不知。”
“可有师兄弟?”霍英竟跟徐亦航聊起了家常。
“恩师只我一个徒弟。”徐亦航这话倒是实话。
霍英叹息道:“你这剑招与我派的落虹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自身真元引动天地之势,可惜喽,你只练了个皮毛便要失传了。”
徐亦航暗道:“以自身真元引动天地?真元?”
霍英说罢大踏步攻向徐亦航,徐亦航大惊,急忙运气以肉掌相迎,只盼着混元掌掌劲能够接住霍英的剑虹。
飞剑如电,这一剑若是刺实了,徐亦航的一双肉掌非废了不可。
叮当一声响,一柄长斧横到了徐亦航身前,可强大的撞击力竟将长斧震了回来,斧柄直接砸到了徐亦航胸口,持斧的周忠也被震得连退数步。
徐、周二人连人带斧被霍英一剑震退,徐亦航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两人面面相觑,看来今夜是难以取胜了。
内院里这三人缠斗,外院却渐渐没了厮杀声。
霍英疑惑间收剑往外院眺望,却见数十人手持短弩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个胖子晃悠了进来。
霍英暗忖道:“外院的弟子呢?”
冲进来的正是余巳仁与数十健卒,余巳仁手捋短须洋洋得意,缓步来到徐亦航身边,说道:“还得老余我啊,力挽狂澜。”
徐亦航略一调息,问道:“你又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这么快就将人家的弟子都放倒了?”
余巳仁得意的低声说道:“别忘了余某出身唐门,‘春意盎然’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徐亦航说道:“得,今夜首功当属你余胖子,到时我为你邀功。”
这空当,内院剩余的十几个飞剑弟子已退到霍英身后。
霍英不愧是老江湖,形势扭转却看不出神色变化,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
霍英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几十张弩,这可不是普通江湖势力能够拥有的。”
徐亦航道:“霍门主当真英雄,可惜你我立场不同,不然在下还真不愿来找贵派的麻烦。方才你强我弱,可此刻我为刀殂,门主不如弃剑投降,还能保得性命。”
徐亦航又犯老毛病了,又想保全对方了。
霍英冷笑一声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一往无前之锐气,岂能一处于颓势便低头求饶!何况你等也未必留得住我!”
徐亦航正要再劝一劝,身旁周忠却是低声说道:“别忘了齐王的意思!你小子不想活了,老子我还没活够呢!赶紧的,乱箭伺候,将他们射杀得了。”
徐亦航余光瞟了周忠一眼,没说话,但心中却是纠结了起来,周忠说得没错,如果放过了霍英,齐王绝对会拿他治罪,但让他杀了霍英、铲平飞剑门,他又有些于心不忍,这飞剑门上下并无恶人!
余巳仁这时也低声说道:“惜英雄没错,但是齐王可不怜惜你,今夜不是霍英死便是你死,你好好想想,羽翼未丰之前还不能跟齐王翻脸,况且外院那些飞剑弟子已被我下令杀了。”
徐亦航闻言一愣,满眼不可置信,说道:“老余你何时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
徐亦航吃惊于余巳仁的狠辣,却全然忘了方才在飞剑门院墙外,他的命令便是杀人灭门。
余巳仁也不解释,只说道:“为了你的身家性命,余某愿做那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
霍英见着三人低头私语,也不着急,只吩咐身后弟子悄悄后退。
徐亦航终是拿定了主意,“放箭!不留一个活口!”。
利箭呼啸破空、箭簇闪烁寒光,霍英舞剑格挡,那长剑舞得密不透风,那剑虹如同飘带般飞舞,竟是将弩箭挡下了大半,飞剑弟子得霍英掩护尽数退进了堂屋。
徐亦航拔出余巳仁腰间长剑,对周忠说道:“上,只凭短弩奈何不了霍英!”
霍英挡下弩箭,见幸存弟子都退进了屋内,便也抽身疾退,徐周二人刚奔到屋前台阶处,那霍英已然进了屋关了门。
徐亦航等人立在屋外,身后短弩连续不断的往屋里射箭。
徐亦航道:“若是贸然强攻,只会让弟兄们徒丧性命,可在这屋外围着也不是办法。”
周忠道:“院内有火把油灯,放把火便可。”
余巳仁也不等徐亦航授意,便吩咐胡抗放火去了,不多时,这飞剑门内院堂屋已是燃起熊熊大火,却不见有人冲出屋来。
胡抗一直带人戒备在那堂屋外,见事有蹊跷便奔到徐亦航等人身前,说道:“大人,这般熊熊大火,已将那堂屋烧透,却无一个人出来,会不会有暗道,人已经逃了。”
徐亦航说道:“等大火熄灭,再查验一番便可。”
徐亦航又转头对周忠说道:“老周,你带几个弟兄沿这大院外围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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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微微亮,盖平山翘云峰,整个峰顶飘散着一股焦糊味,徐亦航等人立在飞剑门院外,身后已是一片焦土。
“山高林密、岩壑清幽,如此雅境,你我竟在这杀人灭门、毁尸灭迹。”徐亦航摘下蒙面的黑布,深吸了一口山林间的清爽气息,说道。
周忠道:“可惜被霍英那十几人跑了,幸好还有飞剑门这百余条人命在,不然没法跟齐王交差。”
余巳仁点头道:“老周说的不错,好了,天已放亮,我等还是赶紧离开此地的好,若是撞上外人又要多些麻烦。”
“走。”
徐亦航等人迤逦下山,那翘云峰密林里却有一人目光如炬,将徐亦航的模样瞧了个仔细。这人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飞剑门掌门霍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