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却湿淋淋地坐在薛诺旁边,伍金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小沈大人,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沈却张嘴刚想说话,就被突然送到面前的茶杯挡住。
“伍大人,投胎也得先让人喘口气。”
薛诺没好气地看着伍金良,没见人冻的脸白的跟鬼似的?
伍金良一噎。
沈却瞧着她举着茶杯瞪人的样子,黑眸染上了笑意,接过她手里的茶就顺手拍了拍她脑袋,让她别太扫了伍金良的面子。
“伍大人放心,太子那边已经没事了。”
等一口热茶进了嘴里驱散了身上寒意后,沈却才说道:
“东宫外的锦麟卫和禁军全部撤走了,陛下对太子也没了嫌隙,短时间内不会再因为永昭旧事为难太子,而且陛下也已经答应,明日早朝后会跟朝中几位元老商议,重新启用之前咱们提过的那几位旧臣。”
伍金良震惊:“陛下答应了?”
沈忠康和沈正天也是忍不住侧目,天庆帝怎么会这么容易松口?
沈却也没隐瞒他们,简单说了下今天夜里的事情。
伍金良早知道宫中凶险,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听着沈却和太子作戏糊弄天庆帝他不由吓得冷汗直流。
沈正天忍不住训斥出声:“你们这么做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帝心难测,万一天庆帝未曾动容,万一他对元窈郡主没有那点所谓的心软和愧疚,反认定了太子和逆贼余孽勾结,毫无敬上之心。
那他们今夜简直就是褪了所有防备将自己罪名送上门去,废了太子都有可能。
沈忠康也没想到太子和沈却最后居然会选择这么做,他皱眉看着沈却:“是太子要这么做的,还是你提的?”
“我提了,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沈却拿着茶杯放在手心里暖着,指尖摩挲着杯沿说道,
“殿下说他当年护不住永昭公主,也救不了元窈郡主,如今不想连她们仅剩的那点儿念想也毁了,而且殿下本就是重情之人,这几年因为永昭旧事处处受挫,他要是突然跟永昭公主撇的一干二净,那才会让陛下怀疑。”
“陛下疑心极重,也只信他自己看到的东西,与其费尽心思让陛下觉得太子虚与委蛇、假意奉承,倒不如让他觉得殿下重情重义却分得清主次轻重。”
“只要陛下知道,太子殿下虽然记得姑侄兄妹之情,却更看重他这个父皇和储君之位,往后就算再有人拿永昭公主的事情攻讦太子,陛下也不会轻易动怒再因此疏远太子。”
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
他自己为着皇权能够狠毒绝情,却不愿意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
在知道太子选择了父子之情和储君之位的前提下,天庆帝是会愿意看到一个重情重义、秉直率性,且对他没有半点隐瞒和算计的儿子。
这个儿子还有他随时能够拿捏的软肋。
沈忠康他们闻言都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薛诺靠在椅子上撇撇嘴无声冷笑:虚伪!
知道太子没事,伍金良他们就都放下心来,而且天庆帝答应启用永昭旧臣,显然是对太子隔阂尽消,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伍金良和沈忠康他们商量了接下来的事情,又分析了该如何去查刑部的案子。
等他离开时哪还有之前腿软忧心的模样,拎着伞踩着大雨朝外走时,那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掩不住的欢喜。
薛诺嫌弃屋中闷的慌,自个儿站在廊下等着。
风雨吹打着门前挂着的灯笼,那雾蒙蒙的灯光摇晃着落在薛诺身上,让人瞧不清楚她脸上神情,只能看见她像是小孩儿似的百无聊赖靠在梁柱上,伸着手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房檐上落下的雨水。
沈忠康看了眼外面说道:“今天的事是我冤枉了他。”
沈正天在旁开口:“这事不怪父亲,刑部出事后咱们只以为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对付伍金良和成国公,哪晓得他们目的居然是太子。”
“长垣寻薛诺不过说了个大概,他就能那么快想透其中关键,甚至还提前让人准备退路替太子解围,就里詹长冬那边也提前想到了,传闻之中智计如妖也不过如此。”
薛诺来沈家来的太过突然,出现在江南也巧合的过分。
别说沈忠康怀疑,连他之前其实也是疑心的。
沈正天说道:“此子绝非寻常人,我总觉得他恐怕不是薛忱义子那么简单……”
“不管他是不是薛忱义子,他都不会伤害太子。”沈却望着薛诺的目光格外温和。
沈忠康扭头看他:“你知道什么?”
沈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能感觉到阿诺对太子和沈家是不一样的。”
对旁人动手时,薛诺从不克制。
可关乎沈家和太子时,她却总会心软三分。
沈忠康想起今日的事情,想起薛诺替太子周全解他危局,想起她将詹长冬送进京城,替他们收拢张钧,甚至于朝政格局格外通透,也引导着太子让他成长拥有为君心胸,不拘一格启用朝臣。
太子选拔贤能不仅替他自己解了围,得了天庆帝信任,也同样博得贤名。
待到明日早朝之后,那补缺官员名单为人知晓,东宫地位必会更加稳固。
贤君纳贤臣,不需另行招揽,太子也能得朝臣拥趸。
最关键的是,无论是漕运还是户部的事情,薛诺从未替他自己谋利,这沈忠康不由缓了神色。
他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我太过多疑,他对太子和沈家也没有恶意,可是你要明白,有些事情宁肯多想也不能轻信,无论沈家还是太子都经不起波折。”
沈却神色温和:“我知道。”
他并没怪沈忠康疑心薛诺,也没资格去怪,要不是祖父这些年谨慎周全,太子怕早就丢了东宫的位置,沈家也被打入谷底。
沈却没再说薛诺的事情,反而提起了太子:“祖父,我今天听太子妃说起七年前的事情,她说当年永昭公主府出事时太子是去过的,只是后来被大长公主和安国公强行绑了回去,这事您知道吗?”
沈忠康点点头:“知道。”
沈却疑惑:“那您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
沈忠康神色平静:“过去的事情何必再提,大长公主为此犯了忌讳,说出来只会给她惹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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