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盖聂。

    陈风想见盖聂，盖聂也要见陈风。

    他们之间也一定会见上一面，即便他们不愿意相见，也一定会见上一面，因为他们之间已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条线牵扯在了一起。

    幸好陈风愿意见陈风，盖聂也本就是为了见陈风而来。

    灰白的衣裳，寻常的布鞋，一口宝剑，一个人。

    人在船上，剑在身上，正朝着这个无名小岛而来。

    原本有许多人。

    牛肉汤、公孙兰、宫九、墨七星、公子羽、原随云等，可他们都离开了。

    他们当然要离开。

    船上的人不是来见他们的。

    船上的人会来，只不过是要见一个人，一个叫陈风的人。

    一个人一口剑。

    一个锋芒毕露的人，一口锋芒毕露的剑。

    这样一个人一口剑，想要见的当然是另一个有资格和他一会的人与剑。

    岛上有不少高手，也有不少一流剑客。

    可他们都没有资格见盖聂。

    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风。

    陈风立在岸上，盖聂在船上。

    茫茫江面，空中还有驱之不散的白雾。

    两人隔着白雾相望。

    他们只能瞧见一道模糊的声音。

    可陈风知道船上的人，就是盖聂！

    盖聂也知道岸上的人，就是陈风。

    这已不是用眼睛来判断的，而是用剑。

    一个剑客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

    岸上不但有山，还有山洞。

    公孙兰、牛肉汤、沈落雁就再山洞中。

    他们看不见盖聂，甚至只能看见陈风那模糊的身影，可公孙兰、牛肉汤都已经痴了，也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公孙兰拍了沈落雁一下，面带笑意。

    “现在你应当明白为什么上官小仙会爱上陈风了？”

    沈落雁凝视着那道孤独寂寞的背影，那道离他很近，但又似乎很远的剑客，半晌。

    “因为他无情？”

    “是的，因为他无情。”公孙兰：“无情的人，才会爱上无情的人。”

    ——无情，世上什么人会真正的无情，所谓的无情，或许也只不过是多情而已。

    此刻，陈风已是无情。

    不但无情，而且也没有半点情欲。

    他的眼神看上去说不出的空洞，他看上去仿佛看上去比原随云更像一个瞎子。

    盖聂看上去也和陈风差不多。

    他们两个正常不过的人，此刻看上去仿佛就是两个瞎子。

    可他们不是瞎子。

    他们空洞的眼中装着一口剑。

    一口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看得见的剑。

    船已上岸，盖聂也已经走下了船。

    两人渐近，即便是清晨浓浓的白雾，也难以在阻挡得住两人的视线了。

    空洞的眼神似乎在这一瞬间变了。

    仿佛两口剑忽然出鞘，绽放出惊世骇俗的光彩。

    清晨的风更冷，天地仿佛都也在这一瞬间窒息。

    没有一言甚至半语。

    他们不约而同朝着岸边走去。

    公孙兰、牛肉汤、沈落雁也都已屏住呼吸，甚至深怕吸一口气，就将被剑气穿心。

    两人已走远，三人长长吐了口气，又吸了口气。

    牛肉汤的眼睛已在放光了，她以一种极其冷静淡漠的语调开口：“我希望他，我希望这样的陈风。”

    “因为他无情？”公孙兰。

    “不是。”牛肉汤：“因为他心中无物，心中无物的人，根本就算不上是人。”

    公孙兰没有说话了。

    她心里已在叹息。

    不是嫉妒，也不是怨恨，而是无奈。

    ——一个女人如果爱上陈风剑客的特性，那这个女人注定也只能远远看着这个男人。

    她有些庆幸，牛肉汤似乎也早准备做这种女人了。

    可她也有一丝不安，她从牛肉汤的眼中瞧见了一抹疯狂之色。

    陈风不知道，也瞧不见。

    正如牛肉汤所说，他的心中已是无物。

    就算有，也只有眼前的盖聂而已。

    两人往前走，也已不知走了多久，也已不知过去了多久。

    盖聂、陈风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不久以前，就已听说叶孤城、燕十三邀请了你。”

    “是的。”盖聂：“或许不算是他邀请，而是吴明的要求，亦或者说我的请求。”

    盖聂眼中有一抹歉疚之色：“先生会经历这等境况，几乎都和在下有关。”

    陈风笑了起来。

    “一个人付出什么，就将会得到什么。”陈风：“这一路走来的确都是陷阱，可我也知道这陷阱背后，便是真相。”

    陈风看着盖聂：“你来了，似乎也意味着我离真相已不远了。”

    盖聂不否认。

    他又继续往前走，陈风紧随其后。

    盖聂往前走了十三步，就已停下。

    许多事情他都已经想过，但都没有想好。

    如今这一切在这短短十三步之间，都已思忖清楚了。

    “世上恐怕已没有任何人比先生更了解盖聂的来历。”

    陈风点头。

    盖聂：“盖聂本是沉睡了上千年的人，我的那些墨家、道家、农家等朋友，也都已是沉睡了千年的人，虽然我们的沉睡的方式不一样，但也的确已沉睡了千年。”

    “一个人若沉睡了千年，那记忆也当是停留在千年以前。”

    “是的。”盖聂：“一个人的记忆停留在千年以前，思维也当然停留在千年以前。”

    “自从第四世界创立以后，我们也已尽可能的融入第四世界，事实上也基本上都已快融入那个世界，只可惜有些事我们也不能不去想，不能忘记。”

    陈风皱眉：‘这是你回到原本世界的原因，亦或者是原因之一。’

    “只是原因之一。”盖聂淡淡道：“还有一个原因，也就是吴明先生、萧大先生等人得出的结论。”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了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事。”陈风苦笑摇头：“什么结论？”

    盖聂：“第四界的创立，诸天万界基本上也都已有了相对应的秩序，原本这个秩序即便经过上万年，也未必会出现颠覆，只可惜因为阁下的关系，这种秩序又已遭到了破坏。”

    陈风指着自己：“因为我的关系？”

    “是的。”盖聂沉吟了一下：“准确来说是因为阁下、独孤星夜、独孤小萱等人的关系，这诸天万界有出现了一种极其奇妙的变化。”

    陈风皱了皱眉，他不由回想起昔日独孤小萱离开时候的言语。

    迄今为止他也非常疑惑不解，暗自纳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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