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口剑。
这个人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人,他走在路上,可心也已不在路上了,他的心在过去,在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的世界。
大空上人、澹台道人、公孙兰、牛肉汤、宫九都没有留住陈风。
他们若要勉强留下陈风,即便陈风身侧有公子羽、原随云两位当世第一流的高手,陈风也只能留下。
公孙兰的剑术造诣之高,已不可想象。
再加上大空上人以及澹台道人,足以应付任何局面。
陈风和公子羽、原随云一同离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根本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他们非常平静看着原随云、公子羽、陈风离开。
有些人要走,拦不住。
有些人要留,也赶不走。
陈风当然是要走的,可陈风一定走不得太远。
公孙兰、牛肉汤比任何人都清楚,陈风、公子羽、原随云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居住的房屋中,他们一定会等。
至少一定要等一个人来。
一个他们已经猜测到了的人。
一个昔年就已旷古绝今,世间无二的旷世剑圣。
——天下第一剑客盖聂。
盖聂是天下第一剑客。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怀疑,昔年自稷下学宫剑圣曹秋道销声匿迹以后,天下涌现了不可数计的剑法名家,剑客与剑客之间争斗不休,可偏偏没有任何人能令天下剑客服气,担当剑圣这个名号。
直到盖聂的出现。
无论喜欢盖聂的还是痛恨盖聂的人,他们都没有法子否认——在剑术上面,盖聂的确可以称得上天下无双,他们甚至都已快认为,即便曹秋道在世,盖聂未尝也没有可能从曹秋道手中,接过剑圣这一尊号。
悠悠岁月。
江湖上下已没有任何人能记住盖聂这个名号了。
一个出生的世界都已彻底破碎的世界的剑圣,又有什么人还记得呢?当然没有人记得。
在这个世上盖聂只不过是籍籍无名的无名小卒,仅此而已。
可知道盖聂的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盖聂的剑法。
不管朋友也好,敌人也罢。
院中,狂风嘶吼,席卷一切。
陈风的身躯也似乎要随着狂风而去。
陈风立在院中。
无情无欲甚至无思无感。
他什么都不去看,什么也不去想,即便原随云来了,他也不知道,也没有去想,这一刻他自己都已认为自己已是石块。
剑斜插在腰间。
原随云看不见。
可他知道那口剑的位置,也知道陈风的位置。
他没有眼睛,可没有几个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他用心在看。
原随云立在陈风神色,抬起了头。
原随云在看,用心在看。
他在看天上,也在看陈风。
很快,他已收回了自己的心,也收回了心神。
“你是不是在等人?”
“是的。”陈风:“我在等盖聂,他一定会来,他不能不来。”
“你认为他一定会来?”
“是的。”陈风道:“他是剑客,知道有些事情应当做,有些事不应当做,因此他一定回来。”
“你已不需要理由了。”原随云沉默了一会儿:“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什么理由的人,刚才你没有拒绝大空上人,就已证明你已认可了大空上人的话,换而言之,这一趟即便没有任何人逼迫你,你也一定会去。”
“是的。”陈风:“如今即便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我也一定回去。”
剑气激荡,狂风肆无忌惮。
原随云感觉得出,嘶吼呼啸的狂风之中也已融入了陈风的剑意,这片地域都已被陈风的剑意剑气笼罩。
这片地域仿佛都已被陈风纳入了剑的世界。
狂暴的风很快就柔和了一些,陈风的声音也已响起。
“我一定回去,但他也一定回来。”陈风:“我有一些话要问他,他也有一些话要告诉我,因此我不能不问,他也不能不来。”
原随云摇了摇头。
他不喜欢陈风是剑客时候的模样,但也非常欣赏。
陈风是剑客的时候,已断绝了七情六欲。
一切的行动,都是靠本能。
——剑客的本能、
这种时候的陈风,无情冷酷。
可这种时候的陈风,亦多情。
无情亦多情,多情亦无情。
一切都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盖聂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陈风:“没有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他的人,也不了解他的剑。”
这算是什么回答,可在原随云看来,这已算得上非常好的回答了。
陈风不了解盖聂的人,也不了解盖聂的剑,他并不奇怪。
自古以来剑客与剑本就一体。
倘若两位剑客没有真正交手过,当然不可能彼此明白。
“这一次相见你会不会对他出手?”
“或许会,或许不会。”陈风:“可不管如何我都想要见一见他那口剑。”
原随云微微一笑:“剑名渊虹,根据你的说法,不少人都想瞧一瞧他那口剑,可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真正意义上瞧见那口剑,即便他的师弟卫庄似乎也付不起瞧那口剑的代价。”
陈风回过头望着坐在身侧的原随云,淡淡道:“我不会死,他也一定会让我瞧一瞧那口剑。”
“因为你能帮他达成心愿?”
陈风低头望着自己的剑。
这口剑他佩戴也已经两年了。
这口剑已并非是最初的那口剑,最初的那口寻常钢铁铸就的宝剑,早已在败在薛冠人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断了,这已是他的四口剑。
这口剑是一个女人为他铸就的。
——移花宫宫主邀月为他铸就的。
这口剑也已陪他面对了不少高手。
如今这口剑又要面对一位高手——盖聂。
“不是。”陈风:‘我若让他瞧见我的剑,你说他会不会让我瞧见他那口剑呢?”
这个问题当然也已不算是问题了。
因为这几乎已是百分之百肯定的答案。
陈风也一定是可以瞧见那口剑的。
原随云沉默了。
风在狂笑,树叶在吹动,夜色很浓郁。
浓郁的一切在动中,显得说不出的安静与死寂。
可原随云还是打破了这份安静。
他道:“你可曾想过此去是否可以归来?”
陈风微微一笑,盘膝坐在原随云身侧,问道:“你可曾想过为我弹奏凤求凰的时候,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弹奏一曲?”
“没有。”原随云笑道:“我根本不用想,因为我知道每年有一个死皮赖脸的人,都会来我家里混吃混喝,每次想到这里,我连弹琴的心思都没有了。”
陈风大笑。
原随云亦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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