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
一个人在欺骗另一个人的时候,也要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那个人欺骗,倘若这个人没有思忖到这一点,那迟早就将掉进陷阱,一个因为自身粗心大意而形成的陷阱。
陈风一向不喜欢欺骗别人。
或许根本不是不喜欢,而是根本没有意义。
他已经不需要欺骗了,可有时候面对有些人的时候,他也不能不用上一些他自身或许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手段。
陈风躺在床上。
一间非常宽敞明亮的床上。
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他也的确昏迷了过去,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也已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可这些他也根本不用知道。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已瞧见了公孙兰。
只不过这一次相见似乎和刚才相见一样,并不太让人感觉愉快,至少陈风是一点也不会愉快的。
因为他瞧见公孙兰的时候,公孙兰的手中那握着那口刀。
这口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宝石的弯刀握在公孙兰的手,而且也指着他的咽喉。
陈风也不知道自己是先瞧见刀,还是瞧见公孙兰这个人。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非常安静躺在床上。
如今他也只能安静躺在床上,微笑望着公孙兰。
公孙兰也笑,笑得很甜蜜,甜蜜到让陈风的心都已开始酥了。
可陈风也生出了一阵阵凉意。
公孙兰笑到最愉快的时候,就已开口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最恨什么?”
陈风点头:“记得,你最恨有人骗你,而且你还说过曾经有一个人骗了你一两银子,而你就将一两银子换成铜板,让那个人一片又一片的吞了下去。”
“看来你还记得。”公孙兰笑道。
陈风耸了耸肩。
“我不但记得,而且也明白你已经知道我并不是正常晕过去的,而且也知道你其实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当时可以不晕过去。”陈风:“我同样也知道你是不会杀我的。”
“我为什么不会杀你?”
“你若要杀我,早已经杀了我了,也不会等到现在!”陈风:“你若要杀我,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就也不会将我送到这里来了。”
他指着自己,又指着公孙兰:“你很了解我,我也很了解你!也正是因为我们互相非常了解,你才认为我们似乎只能相忘于江湖。”
——一对男女,如果对对方了解的实在太彻底了,这两个人之间也不可能存在什么秘密呢?这样一对男女是不应当长时间在一起的。
这当然也是公孙兰的言语。
刀光一闪。
只有刀光,而没有血光。
刀已入鞘,陈风还是躺在床上,他还是没有半点动作,只是非常安静也非常愉快的躺在了床上。
陈风是很冷静,他一点也没有慌张,也一点也没有害怕。
他其实并没有把握公孙兰是不是要杀他。
可刚才即便公孙兰杀了他,陈风也是不会有任何遗憾,也不会有半点的后悔的。
在陈风看来,无论什么人做错了事情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他没有看对公孙兰,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这个道理在他看来如同是出剑杀人一样,一口既然出剑了,那就只有两种结果杀人或者被杀。
世上从来没有你杀人,而没有别人杀你的道理。
一个人可以避免自己被人杀掉,可在出剑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忘记自己也极有可能被人杀掉。
倘若一个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那这个人也根本不算是人了,至少绝对算不上是一个正常人。
陈风自认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但他也不是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面对生死一瞬间决定于他人之手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有他如此冷静呢?
当然是没有几位的。
陈风平静躺在床上,言语也很平静。
“牛肉汤、沈落雁都是非常聪明的女人,而且她们在见我以前,一定已做好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我也相信你的出现并非是他们唯一设下的陷阱,而我根本没有法子预料她们为我设下了什么陷阱,也已没有法子应付她们接下来对付我的法子,而我似乎也只有一个法子可以避免这一切。”
“晕过去?”
“是的。”陈风淡淡道:“倘若一个人破坏不了对手的计划,就让自己的一切变得极其不正常,那也等同于破坏了对手的计划,她们不会杀我,而我倘若有没有法子按着他们的步骤行走,她们的计划当然也就失败了。”
陈风叹了口气,望着还是笑靥如花的公孙兰。
“如今我又已经明白一点,这个计划已并非是牛肉汤、沈落雁的计划了,这个计划之中最核心的部分,当然是你。”陈风:‘世上除开你以外,恐怕也没有任何人能如此了解我,能将我的每一步都算计的如此清楚。’
“可我似乎还是上当了。”
刀在刀鞘中。
公孙兰的右手还在把玩着那口非常精致的短刀。
陈风淡淡一笑:“或许不是你上当了,而是这一切还在你的意料之中,你或许根本就已经想到我会怀疑这一切的布局本就太正常了,因此感觉不正常,也一定会瞧见你穿上的猫头鹰绣花鞋。”
公孙兰凝视陈风。
“你认为这一切的计划还是按照我的剧本上演?”
“没有人能拥有绝对的剧本,任何事情都存在选择。”陈风:‘但我知道你已至少料到了我七八成选择,因此我有一点还不知道。’
公孙兰不说话,只是看着陈风。
“如果当时我没有认出是你,你会如何对付我?”
“我知道你的剑法一向很不错,你最得意的也是你的剑法造诣,这些年来你的剑法造诣又有精进。”公孙兰:“可无论剑法造诣多么高明的人,都难以抵挡得出突施冷箭。”
“是的。”陈风:‘人毕竟是人,而并非是神。’
“当时你的衣袖中有两口短剑。”
“是的。”
陈风叹了口气:“换而言之倘若我真没有认出你,或者说我得出的答案是上官小仙,那你一定会施展出你那不逊色于叶孤城天外飞仙的招式对付我。”
“是的。”
“那时候是不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是的。”
陈风笑了起来,大笑。
“你为什么要笑?”
陈风望着公孙兰:“一个人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难道不应当笑吗?”
公孙兰也笑了起来。
一个女人爱上了这样一个古怪而奇特的男人,也实在是应当笑得出来的。
陈风坐起身搂着公孙兰。
这一次公孙兰没有挣扎,安安静静靠在陈风的肩膀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陈风这样在一起过了。
——相忘于江湖,固然潇洒。
可亦是孤独。
公孙兰从未给感觉孤独,或许孤独早已深入骨髓。
可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她也就不习惯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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