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面具。
面对不同的人,自然就以不同的面具示人。
面具带的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连自身都忘记本来面目是什么了?柳随风似乎也已忘记自身本来面目是什么了?
柳随风到底是不是柳随风,柳随风亦或者本来就是陈风呢?
望着李沉舟离去的身影,也已不知道自己是柳随风还是陈风的青年剑客扪心自问。
他低头瞧了一眼腰间上那口长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现在肚子还有些饿,他还没有吃饱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思忖。
这一点似乎也只有陈风才有,而柳随风不是。
没有月光,只有灯光。
家家户户都有灯火,只不过灯火很微弱。
天上乌云密布,从精舍中走出来以后,就是一条狭长的泥路,这片地方很是偏僻,昔日柳随风将精舍创建在这个地方,也正是因为偏僻无人,也好清净。
这里的人是在不算多,即便是有灯光伴随,李沉舟也感觉自己的脚踩在黑暗中。
他的路才走到了一般,就瞧见了一点火光。
这点火光朝着他而来。
李沉舟当然没有回避,这世上没有什么人可以令他改变心意,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令心绪大乱。
李沉舟笔直往前走着,可走着走着,他的步伐就缓慢了下来。
提着灯笼的人也已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一个女人。
一个风华绝代叫做赵师容的女人。
世上若有一个人可以让李沉舟停下脚步,这个人一定叫赵师容。
赵师容的衣裳质地很好,不过衣裳却很简约,不过是寻常的水碧色的衣裙,头上也只不过带上了一根金钗,可她看上去还是那样绝代风华,气质还是那样高贵。
赵师容走到了李沉舟面前,停下了脚步,对着李沉舟微笑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我已经见过铁手和孙青霞了,也已经知道了一些事。”
李沉舟望着赵师容:“你是来见我的,还是来找柳随风的?”
“或许既是来见你的,也是来找柳随风的。”
李沉舟冷冷道:“你已经见到我了,现在可以去见他了。”
他的脚步已开始迈步,人也要和赵师容擦身而过。
可迈动的脚步也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因为赵师容的一句话。
“原本我想见一见你,也想看一看柳随风,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无论见你也好,还是看柳随风也罢,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沉舟转过身望向赵师容。
赵师容笑容温和,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优雅从容,那漆黑如黑宝石的眸子中,带着一种世上许多女人不惜一切代价渴求,但渴求不到的智慧。
赵师容望着李沉舟:“你能从柳随风哪里走出来,那已经证明柳随风认为你并非不是李沉舟,至少不能确定你并非不是李沉舟,而你没有杀柳随风,也是因为你并未判断出他到底是不是柳随风,其实我早就应当明白的,不过幸好如今明白也已不算晚。”
李沉舟表现的很平静。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最大的秘密。
可如今这个秘密,已经接二连三被柳随风、赵师容知道,但李沉舟一点也不意外。
无论赵师容也好,柳随风也罢,在他眼中都是非常厉害非常可怕的人。
这一点并非是因为武功,而是因为心计与智谋。
曾经李沉舟不止一次思忖过,倘若赵师容和柳随风连手,他是不是有胜算?
这一点李沉舟也不能不承认,他没有任何胜算。
至少胜算不超过四成。
何况这两个人本就对他非常了解。
李沉舟一点也不意外。
他冷冷淡淡望着赵师容。
赵师容也心平气和望着李沉舟,缓缓道:“我曾对你说过,一个人做什么,根本不可怕!即便这个人想要做皇帝,也都不过寻常,最可怕的是他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做那件事情?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些时日对你都敬而远之的原因,我想你也应当明白。”
李沉舟语气生硬道:“是的,我明白。”
“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施行的一切计划手段,都是判断柳随风是不是柳随风,我也已经知道柳随风这一次来汴梁,也是想判断你是不是李沉舟,因此这件事我根本已经不用太过于理会了。”赵师容道:“我甚至根本不用思忖你们到底如何做?这也是我根本不用去见柳随风的原因。”
“我也明白。”
赵师容点了点头,随即微笑转过身。
两人再一次分开。
李沉舟望着赵师容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开口道:“你认为我是不是李沉舟?”
赵师容没有停步,可她的声音也已经响起:“你是,一直以来都是。”
李沉舟张了张口,他还想问:“柳随风到底是不是柳随风?”
可赵师容已经走了,
赵师容似乎已经知道李沉舟要问这个问题,很快消失了。
李沉舟扪心自问,柳随风到底是不是柳随风呢?
他是注定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一个人的心中倘若已经开始怀疑另一个人,倘若无法让自己相信,那疑惑就一直存在。
而让自身相信的唯一法子,就是真凭实据。
可如今李沉舟偏偏没有。
李沉舟深深瞧了一眼赵师容渐行渐远的身影,他的眼前又已是一片黑暗了。
黑暗中,冷风中。
李沉舟漠然前行,他走得不快,也不用走的很快。
孙青霞已经死了。
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陈风躺在椅子上,坐在门口,望着漆黑如墨的院子。
屋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可照亮不了院中,更照亮不了人的心。
陈风躺在椅子上,望着院中那颗寂寞的梧桐,视线很快就拉到了莫艳霞身上。
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白凤凰莫艳霞,如今正在洗碗。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冷艳绝伦的女人,居然也有如此贤良淑德的一面。
陈风盯着莫艳霞,看了半晌。
莫艳霞的面色都开始有些红了。
陈风忽然开口道:“昔日的柳随风是什么样的人?现今的柳随风又是什么样的人?”
莫艳霞愣住了。
半晌,给出了一个答案。
“柳随风就是柳五公子,柳五公子就是柳随风,不管如何变,都是的,都是白凤凰的主人。”
陈风笑了笑,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太多了。
——人就是人,哪里有什么人不是人呢?
有些人实在想得太多,连累自身也想得太多了。
陈风靠在椅子上,他的双手放在脖颈后,轻轻笑了起来。
笑的很高兴很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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