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真相。

    什么是答案？什么是真相。——在你眼中是答案的答案，才是答案，在你眼中是真相的才是真相，否则没有答案也没有真相。

    李沉舟需要的答案亦或者说需要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耄耋老者已将画纸交给了李沉舟。

    诸葛正我就立在李沉舟的身侧。

    画纸上勾勒的内容其实并不会令人感觉陌生。

    因为画纸上勾勒的内容其实正是陈风施展出来的武学剑术。

    那位耄耋之年的儒生老者，因为坐立的是东南方位，因此勾勒的，也只不过是东南一角，陈风施展出来的武学剑招。

    这幅画并不算合格的画。

    画师的画笔的确算得上名不虚传，只不过这一幅画，带着明显的偏向性。

    关于陈风的部分，勾勒的非常仔细，而关于孙青霞，却并未如何勾勒的太多，但也足以将孙青霞施展出来的剑法招式勾勒清楚了。

    诸葛正我又走到其他七位画师面前看了一看。

    无一例外，这些画师也都是在勾勒着陈风、孙青霞的这场决战，只不过重点也同样是再勾勒陈风的手势动作以及剑法，非常仔细，仔细到了近乎于苛刻的地步。

    而唯一的不同，那就是方位的不同。

    诸葛正我一向是个很聪明绝顶的人，可如今他也不由扪心自问李沉舟到底要干什么呢？

    可抛开这些不去思忖，诸葛正我总算已经看清楚了孙青霞的朝天剑为何会败给陈风。

    刚才从他那个方向来看，陈风和孙青霞的交手也应当只不过是势均力敌而已，可人的眼睛有时候会欺骗自己。

    诸葛正我也相信自己并未完全看清楚这场决斗。

    他只瞧见了一面，而想要看出这场决斗的精髓，那就不能仅仅只看一面，可人似乎天生也就只有只能瞧一面的本事，因为人似乎只有一双眼睛。

    可通过八位画师的画笔，诸葛正我总算已经瞧清楚了，为何孙青霞会败给陈风了。

    孙青霞的朝天剑威猛霸道，不可一世，剑出一瞬，仿佛如同蛟龙起舞，似天地也都引之而舞动。

    这样的一剑，就算要败，那也是败得惊天动地。

    可刚才陈风和孙青霞最后那一瞬间的交锋，虽然算得上极其雄壮，可远远算不上惊天动地。

    而通过画师的画笔，再加上自身的判断与观察，诸葛正我终于得出了结论——孙青霞败再一转之下。

    两人招式凶猛霸道，看上去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自出手到交锋这一系列的瞬间，都不停在变化。

    而最后一重变化，便是那一转，这一转之下，才是陈风、孙青霞交战最精髓的一部分。

    换而言之，孙青霞和陈风交手的时候，招式不但发生变化，每一种变化都是面对先前的哪一种变化，而且这些变化绝对是致命的。

    可陈风在施展出最后一重变化的时候，孙青霞已经没有变化了，亦或者说没有时间来变化了。

    而其实陈风在施展那重变化的时候，也已非常危险，那时候处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面，而陈风在那时候改弦更张，而不是胜就是死。、

    最令诸葛正我动容的是，陈风在施展哪一种变化以前，陈风的剑未必会败，事实上孙青霞的朝天剑和陈风施展出来的剑法，看上去也是势均力敌的。

    陈风完全可以不用冒险，但陈风还是冒险了，而且这其中绝对没有半点迟疑的，否认陈风也就是了。

    这也是为什么孤傲绝世的孙青霞为何对陈风佩服不已的原因。

    这一战孙青霞的确败了，而且败得心服口服。

    这胜负看上去其实也不过是招式的最后一重变化。

    可又有什么人知道，为了练就这些招式中的变化，一名剑客又将下多少苦功与心血了？没有几个人思忖的出，想象得出。

    诸葛正我忍不住回想陈风那离开的身影。

    当时陈风并没有半点的骄傲与得意，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其浓烈的孤寂与孤独。

    是不是剑法造诣达到了陈风这种境界人，每一次出剑收剑以后，都是如此呢？

    诸葛正我忍不住苦笑，他不得不承认，世上有一种人和世上任何人都不同的，甚至和他们平日的自身也不同。

    这种人就是剑客。

    真正的剑客，也只存在拔剑出剑的时候。

    ——没有时间做出感慨。

    铁手根本没有任何感慨。

    他只是握住孙青霞的手，感觉孙青霞的身躯渐渐冰冷僵硬。

    他想给孙青霞一壶酒，可他没有酒。

    就算有酒又如何？孙青霞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又怎么可能喝酒呢？

    ——哭，没有法子哭，铁手这一生之中还并未哭过。

    他只是抱起孙青霞已渐渐冰冷的尸体，离开了这个小院。

    人已远去，渐行渐远。

    诸葛正我望着铁手的身影，这一幕他早已预料到了，他相信铁手也已经预料到了，可当事情到来的时候，但凡有七情六欲的人，又如何能安之若素呢？

    诸葛正我深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视线再一次落在了李沉舟身上。

    八位画师已经交画。

    不止一幅图，而是十九副。

    有人只画了一张，有人则画了三张。

    这期间李沉舟并未说任何话，他拿着十九副图，坐在一块青石上。

    每一幅画，李沉舟都瞧得非常仔细，甚至半点细节也都绝对不肯放过。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对事情如此的苛刻。

    十九副图，李沉舟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完，夜色早已经暗了下来，权力帮众人早已在院中点上了等。

    屋中也已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此时此刻诸葛正我端着一番饭菜出来。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出来了，这一次他瞧见李沉舟收起了画卷，昂首阔步如山岳而行般，走进了精舍。

    诸葛正我看不出什么，他只能看出李沉舟那阴郁沉冷的眼中已闪过了一抹非常明显的变化。

    倘若说前一刻李沉舟如深渊，而这一刻李沉舟就是巨石，

    一块九天之上坠下来的巨石，可怕的巨石。

    巨石坠下，势必石破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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