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楼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楼。
可天下第一楼的确是天下会的禁地，也是天下会最居高临下的地方，昔日除开雄霸以外，只有秦霜、聂风、步惊云、幽若，在雄霸的允许之下，可以踏进。
无论任何人踏进天下第一楼，结果只有一个。
——死。
这种结果并不难以猜测，甚至很寻常，但也很有效。
可自青云峰回来以后，这种禁地已经渐渐解开了，甚至文丑丑都可以登上天下第一楼，禀报一些帮内事务。
幽若更是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寝宫搬进了天下第一楼。
雄霸也没有说任何话。
任何人都相信，雄霸争夺天下的野心，随着昔日那一战，已如东流之江水，彻底消逝了。
可无论如何天下第一楼还是天下会的禁地。
除开天下会的核心人物，无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踏足。
过去只有雄霸可以任意出入，如今也只是加上一个幽若而已。
剑在身上。
步惊云跟在文丑丑的身后。
他的脚步很沉稳矫健，气息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浑。
步惊云登上天下第一楼第一步的时候，他就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危险。
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
今日之行，他就已做好了亲身赴死的准备。
也做好了诛杀雄霸的准备，因此他已带上了剑。
第三世界有十大青年高手，排名第一的是东方世家家主东方雄之女，剑术造诣超凡绝伦的东方铁心。
东方铁心横空出世，不但击败了问鼎青年高手第一人的南宫问天，也击败了江湖上声望最隆，名气最大的不哭死神步惊云。
而据传东方铁心击败步惊云那一战，东方铁心一直不太满意步惊云的出手，即便步惊云已将排云掌法施展到了极致，可东方铁心认为步惊云最擅长的并非是掌法，而是剑法。
这种推断可以算得上没有任何理由。
因为东方铁心完全是凭借剑客的直觉。
可以说步惊云的身份渐渐被雄霸起疑，东方铁心的确有一定的原因，至少东方铁心已敲开了一个缺口。
步惊云的剑法造诣如何呢？
雄霸一点也不知道。
他从未真正见识过步惊云的剑法。
可这次步惊云带上了剑。
天下第一楼本就是禁地，因此也并未设下禁止携带武器这种事情，因此步惊云带上剑这种事情，没有任何人阻止。
步惊云带着剑，成功登上了天下第一楼。
天下第一楼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台阶。
文丑丑走到一般就已止住了。
显而易见这是雄霸的命令。
——在天下会，无论任何人都不能违背雄霸的命令。
雄霸的命令在这里，简直比神灵的神谕还要管用。
即便是雄霸的掌上明珠幽若也不敢违背，何况其他人呢？
步惊云只是微微顿挫了一下脚步，继续登上天下第一楼。
九百九十九石阶过去。
步惊云也登上了楼顶。
楼顶建筑着观星楼。
从这里瞧去，这下方天地也都可以俯瞰清楚。
只不过如今不行，夜色已浓，何况下方白云飘渺。
如今往下瞧，是什么都瞧不见的。
雄霸长身而立，盯着下方那飘渺的白云。
他似乎并非是在瞧着下方那飘渺莫测的白云，而似乎在思量着某些事情。
步惊云不知道，他盯着雄霸的背影。
心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此时此刻雄霸已经完全将他的后背暴露出来，这一刻他出手应当是最佳的机会。
可他还是压制住心中仇恨的欲望。
他绝不相信雄霸会如此轻易将后背暴露给旁人。
他也不认为雄霸这样的枭雄会对自己毫无表露的信任，他相信这应当是一个破绽，引他入局的破绽。
步惊云毕恭毕敬，拱手施礼：“师尊。”
声音落下，过去了半晌，雄霸才慢慢转过身，望向了步惊云：“惊云，你来了。”
步惊云笔直而立：“师尊有何吩咐？”
雄霸挥了挥手：“谈不上什么吩咐，我只是想问你几件事？”
雄霸的口气很寻常很平淡。
可步惊云的心已经提了起来，可面上没有变化，声音一日既往的冰冷：“师尊请讲，弟子若知道，绝不隐瞒。”
雄霸满意点了点头，慢慢道：“这些年来你在天下会，为师对你如何？”
步惊云不假思索。
“师尊对惊云栽培有加，若非师尊，惊云也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
雄霸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是不是说为师对你有再造之恩？”
步惊云点头陈风。
雄霸重重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扶手，慢慢道：“你的回答我实在很满意，惊云你也实在是本座三大弟子之中，武学天赋最高，心智最坚毅，也最有机会继承帮主宝座的人，只可惜世事无常，你千不该万不该拜霍步天为义父，而本座也千不该万不该杀掉了霍步天，以至于我们的师徒情分薄如一张纸。”
步惊云的心沉了下去。
可人如石雕一般，毕恭毕敬立雄霸面前。
雄霸盯着步惊云的神情，步惊云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事实上步惊云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动作。
而没有任何动作就是最好的动作。
雄霸对于步惊云的表现实在满意极了，可也遗憾极了。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已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的。
步惊云的事情就正是如此。
“这些年来你拜入天下会，而且自天下会中脱颖而出，并且成为本座手下三大弟子之一，真正的原因并非是贪图权力荣耀，而目的也只不过是为了仇恨两字，昔年我下定杀掉霍步天一家，这仇恨你当然不能不报，是不是？惊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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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惊云抬起头。
眼中不但已没有任何敬畏，而且说不出的冷静淡漠。
他凝视着雄霸：“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雄霸微微一笑：“或许在你迟疑我是不是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这些时日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对你进行处置，也没有想好用什么样的方式处置你，但这一次我已经想好了处置你的方式。”
他瞥了一眼步惊云背后的剑，淡淡道：“你也应当已经准备了对付我的法子了。”
步惊云不说话，盯着雄霸，可他全身上下都已戒备起来了。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雄霸的可怕。
不但心机城府可怕，武功也可怕至极。
一直以来他都难以有三成以上的把握对付雄霸，因此才一直以来都未出手。
如今他还是没有把握，可已不能不出手了。
雄霸的神情自若，可眼中却闪过了一抹不被觉察的痛惜遗憾之色，可步惊云终究还是没有瞧见。
雄霸的语气神情还如刚才，淡淡道：“这些年来，你为本座的铁桶江山立下了赫赫战功，因此老夫也不能不给你机会，今日此地只有你和老夫两人，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也是你唯一的机会，只是看你是不是可以把握得住了。”
步惊云盯着雄霸，剑已握在手心，人也忽然说不出的冰寒，冷冷道：“在下霍惊觉，向雄帮主讨命。”
声音落下，仿佛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无数厉鬼冤魂，一瞬间如浩瀚江水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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