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
长生不死之神,已长生不死,可他为什么还要为他人而驱使呢?即便这人是萧王孙,也不应当可以驱使得了长生不死之神。
长生不死之神,聪明绝顶,又已凭借自身的本事,悟出了长生不死的武学招式,故而已长生不死。
这样一个人是绝对骄傲绝对自负的。
也是绝对有理由骄傲,也有理由自负的。
可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还愿意被神驱使呢?
而且这次的驱使,竟然是搏命。
帝释天已活了悠悠千年。
虽然帝释天并非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无论任何人活了千年,那都是应当不可小觑的,何况帝释天身怀凤血,身体本就存在一种极其玄妙的本事。
可长生不死之神不同。
长生不死之神虽然可长生不死,但偏偏也只是在自然的情况之下,倘若有人割断他的脑袋,他也就不能不去死了。
而且最可怕的一点是,他的交锋太过于剧烈,身体的平衡就会打破,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帝释天绝对是一个必须长生不死之神施展出全力的高手。
帝释天不是强者,他没有强者的心。
可帝释天绝对算得上武道高手。
他的本事是任何人都不能小觑的,毕竟他已有千岁了。
面对这样一个人,出手的危险是可想而知的。
可长生不死之神为了要出手呢?
石柱之上,两人的交锋引动风云,甚至天地都已变色,他们的交锋是最可怕,也最气势磅礴的。
举手投足间,仿佛就已经如神祇一样操纵着天地。
他们仿佛就是这天地的神祇。
他们的争锋仿佛也就是神灵的争斗。
人群之中,有一个和尚。
和尚年纪极其老迈。
他带着一顶斗笠,遮掩住了那苍老得几乎不像人的面孔。
他的双手上的肌肤非常松弛,仿佛随时都要从骨头上掉了下来,可他的行走非常从容,非常稳健。
每一步一个脚印。
他仿佛就如一座山岳潜形,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力感。
皇影以及那位面遮轻纱的女子全神贯注盯着石柱上,那几乎他们瞧不太清楚的决斗,但也注意到这位老人的出现。
皇影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只不过下意识感觉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苍老的人。
一阵飓风过境,飞沙走石。
合上头上的斗笠也已被吹掉了。
那张布满皱纹的面孔也出现在了皇影的视线中。
皇影甚至可以瞧见合上面上那褶皱,似乎也在随着风轻扬而起。
这位老人实在太老了。
老得根本就已不像是人了。
面遮轻纱的女子没有愣住。
诧异一瞬,人就已快步走了上去,搀扶住老和尚的手,有些不悦而担心问道:“法海大师,你怎么来了,父亲不是让你好好修养吗?”
这名字和民间传说中法海相同的法海大师,笑了笑,那略微浑浊的视线抬头望着高天之上相斗的神,又瞧了一眼身侧的女子,问道:“魔呢?她还没有到?”
女子摇头:“我并未瞧见她。”
法海身躯晃了晃,仿佛一瞬间所有的气力都已经消失了,可法海并没有倒下,只是原本有些光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
他轻声叹了口气,慢慢道:“我早已经活够了,早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可我希望在我倒下以前,能够见他一面,只需要见一面就足够了,有些话我是想对她说的。”
她说出这句话,人竟然已开始喘气了,声音也开始说不出的疲惫与苍老。
这一瞬间,原本瞧上去如山的法海,竟然老了。
似乎老了无数岁。
女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是没有法子的,倘若魔自己不出现,又有什么人可以勉强魔呢?
神为了寻魔,岂非已经寻了上百年,可还是寻不到半点踪迹?
风云再起,沙尘在一起飞扬。
此时,不但天上墨云滚滚,而且青云峰上下都已被狂舞的沙尘砂砾遮掩住了视线。
什么都已瞧不见了。
只有萧王孙和东皇太一呆立的区域是没有任何变化的。
两人也还是笔直而立,不动不闻不见。
女子忽然感觉身侧的法海大师忽然纵身一跃,全身上下闪烁这璀璨佛光,仿佛如佛陀在世,普度众生。
所有人都已感觉得出天上的法海。
法海腾空而起,竟然朝着那石柱之上而去。
石柱足有十几丈,可法海一跃而起,竟然不用半点气力,就已跃至其中一根石柱上。
这人的武学造诣显然也已是超人一等,非同凡响。
法海的脚步落地,狂舞的砂砾这一瞬间就已消失了。
天地间虽然依旧墨云滚滚,可帝释天和神的争锋却在这一瞬间止住了。
帝释天已被剑光甩出了石柱。
神长生而立在石柱之上,他的面目竟然一瞬间碎裂齑粉,露出了一张极其英俊冷漠的面庞。
此时此刻无论任何人都是可以瞧得出那张面孔的。
许多人都愣住了,几乎在第一时间望向步惊云。
步惊云也愣住了。
他全身颤栗,不可思议盯着神。
神那张面容既然和他长相一致,没有任何区别。
——这人为什么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呢?难道是巧合,还是其中有千丝万缕的原因呢?
神长身而立,衣衫随风而动。
可视线已经落在不远处那根石柱之上。
石柱上有一团被笼罩在黑雾中的女子。
这个女子如仙如神如魔。
她不是仙不是神。
而是魔。
她就是魔。
天上地下唯一的魔。
普度众生的魔。
神瞧不见那人的面庞,可非常肯定那人就是魔。
这一点他又如何会认错呢?
因为多年以前魔毕竟是她的妻子。
他们曾创立强大不可一世的搜神宫,曾经立志拯救天下,一统神州,解决神州的动乱。
他又如何能忘记魔?又如何能忘记自己的妻子呢?
神笑了。
冰冷面庞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温和,可眼中也复杂非常。
竟然还有眼泪滑落。
眼泪,他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早已瞧惯了生死的人,竟然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神都已经笑了的,晓得有些苍凉,可苍凉中偏偏带着喜悦。
他这一刻已经完全忘记了帝释天,忘记了世上一切的人。
他盯着黑雾中的那个女子,轻叹道:“素贞,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远处法海的眼中也出现了精神,他毕恭毕敬,躬身施礼:“白姑娘,法海见过了。”
素贞、白姑娘。
——白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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