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就是秘密。
秘密并不太起眼,对于寻常人来说,也一点都不重要。
可对于秘密的主人来说,偏偏就是一种奇妙的乐趣。
陈风、原随云。
他们的相遇传奇而平淡。
他们的相见也只不过因为一曲凤求凰而已。
当世原随云弹奏凤求凰,可琴音之中偏偏没有半点缠绵悱恻之意,而且偏偏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雅静飘然,如山间之清风与明月,高雅至极。
陈风是个音律白痴,对于琴棋书画上面的造诣,也只有棋上面才可堪一观,不过他偏偏是一个极其好的听众。
无争山庄并不缺少精通音律之人,可偏偏缺少一位知己朋友,而且这个人必须要非常无赖才可以,倘若不无论,又如何能令心静如水的原随云流露出真性情呢?
他们的相见就因一曲凤求凰,随后每次见面陈风也会让原随云弹奏一曲,有时候即便陈风没有请求,原随云也会自己弹奏一曲。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习惯。
这次陈风以剑弹奏凤求凰,而引来百鸟朝歌,也不能不算得上陈风的回礼。
原随云有些忍不住想笑了起来。
现在绝对不是应该笑的时候,可他偏偏忍不住想笑了。
——寻常人瞧来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寻常之极;寻常人不瞧在眼中的事情,可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原随云、陈风也都是这种人。
原随云收起了笑意。
不是他感觉不好笑了,而是因为现在实在不应当笑了、
三大剑客——任平生、陈风、独孤求败。
院中有三位用剑极其高明的剑客高手。
这三人都绝对算得上是非常高明的。
不过一直以来在原随云眼中瞧来任平生和陈风独孤求败相比,要逊色一筹。
不是剑法,而心境。
瞎子看到的往往比寻常人要多一些,远一些。
任平生踏进院子的时候,他就是可以感觉得出任平生的脚步更沉重一些,那并非是面对对手时候的凝重。
而是心的沉重。
这种沉重原因当然是因为有事。
因此如今的任平生是不如陈风、独孤求败。
陈风最大的对手当然不是任平生。
而是独孤求败。
陈风非常推崇的独孤求败。
这次见面。
原随云、陈风谈论的时间不太长。
而且他们根本就没有谈论起独孤求败,也没有时间谈论,人就已被请进来了。
可原随云是知道的。
他感觉得出独孤求败望着陈风、陈风望着独孤求败。
他们两人的眼神都变了。
针尖对麦芒的眼神。
这种掩饰是极冷静极淡漠也极炽热的。
这种冷静淡漠以及炽热都可以从眼神之中瞧见,也都可以感觉得到。
可只有极其细心的人可以感觉得出。
因为那一瞬间的交织,不过电光火石的瞬息之间而已。
原随云当然是可以感觉的出来的,因为他是瞎子。
瞎子没有眼睛,反而更加专一,反而更不容易被外界的一切迷惑。
他们瞧的不是人的面目表情以及纷乱色彩。
而是心。
——用心去瞧心,当然更容易更清楚更明白。
红尘雪、任平生闭嘴。
她们不说话,也不必说话。
一切的言语都已是赘余。
他们的视线都已落在了陈风、独孤求败身上。
他们两人的对峙,一瞬间似乎令天地间一切的光辉都已聚集在两人的身上。
任平生、红尘雪的时间也落在两人的身上。
这两人的神情动作看上去都非常寻常,可偏偏带着一种静的力量。
窒息。
这种力量就是窒息。
窒息的力量竟然自两人相对而立之初,就已产生了。
而且以极其快的速度迅猛扩张开来。
他们看上去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一双冷静的眼睛冷冷打量着对方,也已不关心四周的一切人事物了。
任平生不由心中苦笑。
他深深吸了口气。
眼神已经开始凌厉了。
此时此刻无论有什么人擅自闯入,即便是长生不死之神以及有合作关系的帝释天来了,他也将杀无赦。
任何人都不可能破坏这场决斗,也不可能在这场决斗进行的时候,暗算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独孤求败、陈风都没有感觉时间的流逝。
他们都已经忘记的时间流逝。
这一刻的对峙就如同陈风和任平生的对峙一样。
只有对手。
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这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心中涌现。
陈风、独孤求败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似乎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对视对方的眼神。
可这个决定似乎并不太坚定。
他们又一次对视了。
眼中依旧没有那种炽热的光。
那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眼神。
红尘雪、任平生都是可以瞧得出,他们彼此已经认可了对方的实力,也认为对方是值得出手的人。
陈风视线落在了那口剑上。
玄铁重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剑。
这口剑真没有半点锋芒。
原本这口剑还在后背之上,可如今又已在独孤求败的手中。
这口剑看上去至少又四十斤重,可独孤求败握在手中却感觉如同一根草。
可同时就如同握着一座山峰。
举轻若重,举重若轻。
这两种极端的境界,在他的身上仿佛一瞬间就可以产生交替而变化,甚至也可以同时存在。
且不说其他,端只有这一点,就足以令陈风不得不重视了。
独孤求败也盯着陈风的剑。
陈风当然也是有剑的。
一个人的剑法境界如何,这不足为论。
可一个剑客倘若没有剑,那根本就不是剑客,这和境界没有任何关系?
昔年他曾见过修炼先天破体无形剑气的关七,没有出手,只不过因为关七并非是真正的剑客而已,所以他才没有出手。
剑客的手中是需要剑的,否则即便境界再高,也不是剑客。
这个道理是在他领悟天下万物草木都可为剑这个道理以后,返璞归真,继而领悟出来的。
陈风手中有剑。
这口剑当然就是那口寻常凡铁铸就的宝剑。
这口剑并不耀眼,可已经是名剑了。
因为这是陈风的佩剑,这口剑下已不知道败了多少英雄,杀了多少为声名显赫的绝代高手。
这口剑上面有了他人的精血与魂魄。
这口剑当然已不能不算得上是一口名剑了。
独孤求败望着剑,可瞧得不是剑。
而是剑中的人。
人性多变,可若以剑观人,可以更准确。
他望着陈风的剑,可以瞧见陈风这个人。
这口剑寻常普通,可有一种极其纯正的剑意。
这种剑意并不凌厉,也并不霸气,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恢弘与坚定。
这不仅仅是剑,也是剑者的心。
纯粹至极的心。
一名剑客倘若拥有如此纯粹的心,即便武学造诣不堪造就,他也愿意指点一二,正如昔年那位叫杨过的小子一样。
只是这绝不是指点。
而是讨教。
只有对手才是讨教。
剑在手中,随时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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