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上是有酒的。
陈风用来款待原随云的酒。
当然是好酒。
童子捧着酒走出房门,才放在了木桌上。
两位童子也已经推开了。
只有三个人坐着。
陈风、独孤求败以及任平生。
酒在桌上,三人没有动。
他们还是互相望着,只不过已经没有瞪大眼睛去瞧对面了。
而是以一种他们独有的方式打量对面。
没有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风最先收回了视线。
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已开始倒酒了。
天底下能让陈风倒酒的人,迄今为止还没有几位。
眼前这两人显然有了这种资格。
这两人的武功如何,他并不算太在意。
可这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和他是同一种人。
这才是陈风为他们倒酒的原因。
剑是用来杀人的。
当然有些人的剑是用来守护人的,可若要守护,那就必须会杀人,不知道杀人的剑,就不能算得上是一口真正的剑。
一口剑,一个习剑的人。
这种道理是不能不明白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不杀人,别人杀你,这本就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陈风、独孤求败、任平生的剑,都是用来杀人的。
他们能杀人,能杀各种各样的人,也杀过各种各样的人。
他们也能喝酒,能喝各种各样的酒,当然也喝过各种各样的酒。
他们的性情都天差地远,几乎可以算得上南辕北辙。
可他们有至少有一点相同。
一口剑。
无论剑多么寻常多么奇特多么瑰丽,都是一口剑。
三个人都有一口剑。
或许说三个人都是剑。
三种不同样式的剑。
也是他们可以坐下喝酒的原因。
酒杯已经满上,可也只有陈风一个人喝酒。
他落落大方,喝酒也是半点都不迟疑的。
似乎对于他来说,喝酒就如同喝水一样。
而且他喝酒的姿势也绝对潇洒,当然也没有半点的刻意,看上去再寻常不过,再自然也不过了。
无论任何人都看得出陈风是非常放松的。
即便面前有两位无论任何人都不能不郑重的剑客。
独孤求败没有喝酒。
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已经不喝酒了。
他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喝酒了。
——寻常的剑客除开剑以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其他的偏好,聊以度日。
陈风的偏好就是喜欢招惹麻烦,各种各样的麻烦。
有些剑客的偏好就是喜欢名马佳人,也有一些人喜欢掌控权力,权倾天下。
还有不少侠客都喜欢喝酒。
似乎自古以来剑和酒就分不开了。
武林人士似乎也没有几个人可以和酒分得开。
可独孤求败偏偏对于喝酒这种寻常人瞧来很愉快很正常的事情,是一点也不感冒的。
他不喝酒。
也没有其他特别的爱好,除开剑以外,就只有求败。
酒在桌上,他的视线也瞧着桌上。
余光也已落在了陈风的面上。
——这个人是不是可以赐予他一败呢?
念头一闪而过,反复闪现。
独孤求败沉默不语望着陈风。
任平生也没有喝酒。
他喜欢喝酒,无论在和映朝阳结义以前,还是结义以后。
他都喝酒。
而且喜欢喝各种各样的美酒。
而自从义兄的事情发生以后,他也喝酒。
各种各样的美酒。
他是喜欢喝酒的,现在他甚至可以算得上品酒名家的。
只是这次他没有喝酒。
他不是拒绝喝酒,只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喝酒。
他望着陈风。
瞧见的偏偏不是陈风。
而是一口剑。
剑在鞘中,可已经出鞘。
一口酒饮下肚一瞬间,任平生就已感觉陈风这口锋锐的宝剑已经出鞘了。
没有锋芒毕露,可这种时候他是不会喝酒的。
他不是来杀陈风的,也不是来找陈风麻烦的。
他甚至是来找陈风商量事情的。
可有些事情他是没有计算到。
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人难以计算得到的。
他没有计算会遇上独孤求败,也没有语调到见到陈风的时候,陈风是这种反应。
任平生看见陈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口中的一切话语都已经不必说出口了。
他曾和陈风相见过,也非常明白陈风的剑客理解。
——剑客只有在拔出剑的时候才活着,其他的时候都不过在等而已。
他们等待剑拔出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的辉煌,早已掩盖了一切,胜过了生死。
任平生没有见过陈风拔剑。
可他是可以从陈风言语之中,感觉到了对剑的虔诚与尊敬。
这一次见到陈风的时候,他又一次看到了陈风身上那种忽然流露出来的气质。
——剑客的气质。
这一刻的陈风虽然还是陈风,可陈风已是剑客。
世上的一切红尘俗世都已和陈风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风的世界只有剑。
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的。
任平生不能说了,他也知道无论说什么也没有任何用了。
他不喝酒。
不是不想喝酒,而且也要拔剑了。
他也是一口剑。
一口锋芒内敛的剑。
这口剑即将展现出锋芒。
他也知道独孤求败也是一口剑。
一口瞧上去朴实无华,但极其可怕的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个平凡的老者剑法造诣达到何种境界,又有什么人知道呢?
任平生在问自己,视线也在望着陈风。
酒已经饮下。
陈风也已从腰间取下了剑。
剑在手中。
右手。
剑未出鞘。
可已经将出鞘。
他望着任平生、独孤求败。
视线并不锐利,甚至很平凡,声音也很平凡。
“现在这里只欢迎一种人。”陈风:“剑客。”
独孤求败淡淡一笑。
他也取下了剑。
一口重剑。
这口剑漆黑如墨,仿佛如一块奇特的石头打造而成,仿佛又不是石头,而是一种极其特别的铁。
玄铁。
这口剑是玄铁剑,极其沉重的剑。
剑在背上。
可已经取下了。
宽大而粗糙的手已经握住了那口重剑。
举重若轻。
这仿佛不是一口极其沉重的宝剑,而是一根草。
剑没有剑鞘,只有一口剑。
朴实无华的剑。
剑握在手中,举重若轻,可独孤求败握住剑的时候,陈风、任平生都可以感觉一种举轻若重的感觉。
这仿佛不是一口剑,而是一座山。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两人心中滋生。
独孤求败望着陈风:“我只见一种人,值得我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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