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
昔年天下第一剑客。
亦或者如今天下第一剑客。
当年没有任何人可以击败薛衣人。
薛衣人退隐江湖,只不过是江湖上已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出手的对手了,故而封剑退隐,隐居于松江府薛家庄。
迄今已有十五年。
少年时,薛衣人横空出世,凭借一口寻常不过的铁剑,战天下英雄。
十数年间,几乎所有的绝顶高手,都已招惹了遍。
唯一没有招惹的,也不过是无争山庄而已。
薛衣人结下的恩仇不可数计。
他被誉为天下第一游侠。
找他报恩的人,不可数计。
找他报仇的人,也不可数计。
无论报恩还是报仇,都没有任何人找到过他。
松江府是有名的繁华城市。
这里时常有江湖人士出没,又有掌法精绝天下的左二爷左轻侯坐镇松江府,就连名满天下的楚留香也是不是去掷杯山庄和左二爷饮酒,吃着左二爷亲手烹饪的鲈鱼腮。
这里算得上江湖人士聚集得最多的地方。
薛家庄虽然不如掷杯山庄有名,可也算得上松江府极其有名的大户,无论什么人要找到薛家庄,都不是困难的事情。
事实上已有不少人去找过薛家庄。
他们基本上立在薛家庄门口观望,极少有人敢闯进薛家庄。
见过薛衣人的人,更是没有几位。
不少人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不敢也不能报仇。
他们的本事实在比不上薛衣人。
少年时,薛衣人鲜衣怒马,仗剑天下,嫉恶如仇,杀~戮过甚。
杀人对于薛衣人来说,简直就如喝水。
招惹这样的一位可怕对手,无论什么人都食不下咽,寝不能寐。
——这些年来薛衣人没有在松江府以外的地方行走。
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敢去招惹他。
“什么人有这种本事,将薛衣人约到这种地方?”陈风叹了口气:“据我所知,西门吹雪出道之际,就曾寻过薛衣人,甚至连薛衣人的面都没有瞧见,叶孤城横空出世亦曾去过薛家庄,遭遇也几乎和西门吹雪一样,连薛家庄的大门都没有进入,不过叶孤城的运气好一些,至少左轻侯知道了叶孤城,故而在掷杯山庄设宴款待。”
“西门吹雪、叶孤城做不到的事情,偏偏那位披头散发,一身黑衫的中年大汉偏偏做到了。”柳长街:“显而易见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薛衣人早年见就已和那人认识了。”陈风:“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薛衣人眼中,这人的武学造诣足矣令他出手。”
“当然是这样。”柳长街:“以前我不太了解剑客,可遇上你以后,就不能不了解剑客!薛衣人已封剑退隐十五年,并非是他愿意封剑,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已没有人令他挥出剑了,他不能不封剑,所谓立身巅峰的剑客寂寞也就在此。”
“那位绝世剑客的横空出世,令薛衣人又生出了出剑的心思。”陈风:“因此已经销声匿迹于武林十五年的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又不能不回来了。”
他的声音忽然非常郑重。
真正放下剑的人,不配是剑客。
薛衣人,当然是真正的剑客,即便手中无剑,心中亦是有剑。
柳长街摇了摇头,剩下的半壶酒,直接灌下肚子。
随即站立起身。
“或许我不应当对你说这一席话。”
“可你偏偏已经说了。”
陈风起身,伸手指着前方,慢慢道:“既然你已经说了,当然也就不能不能者多劳了。”
柳长街叹了口气。
他果真站起身来,就望着屋外走去。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陈风的存在,走得居然很快。
陈风也很奇怪。
他似乎也已经忘记了柳长街,居然走得很慢。
他走出大门的时候,人就已经腾跃到了屋檐上,一把搂住正在房檐上喝酒的胡金袖。
柔软的腰肢已经在手中怀中。
温软的身躯,不但手甚至灵魂都可以感觉得到。
一阵淡淡的女儿香传进了鼻尖。
胡金袖伸出纤纤细手,托着非常简陋寻常的酒壶。
简直就如同酒鬼。
她大口喝了一口酒,似乎已经醉了。
醉意的眼神,瞥了陈风一眼。
“你干什么?”
“当然带你去一个地方。”
“很好。”胡金袖:“可你没有问我,我愿不愿意去。”
“我不用问,你一定回去。”
胡金袖似乎刚醒了,瞪大眼睛:“我为什么一定回去。”
“如果女人的丈夫意外被装进棺材里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要将自己的丈夫安葬?”
“你说得那个女人是我?”
“是的。”
“你说得那个丈夫是你?”
“是的。”
陈风:“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这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胡金袖居然不生气,而是皱眉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神庙。”陈风幽幽叹了口气:“或许不是神庙,而是地狱。”
神庙。
这或许根本已不是神庙,而是地狱。
只不过是人间地狱。
神庙早已经荒废多年,香火也少得可怜,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想法,可最可怜的,当然并非是神庙的荒废,而是神庙的神像甚至于支撑神庙的木柱,竟然也都倒塌了,甚至于这个神庙也摇摇欲坠。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神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座神庙似乎已再难以忍受风雨的璀璨以及世人的愚昧,终于已经倒下了。
烟尘飞扬,尘烟四起。
陈风、柳长街、胡金袖立在神庙前。
滚滚烟尘散开,三人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已被施了一种神秘的魔法,动弹不得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又一阵飓风呼啸而过。
地上再起沉沙,只有伏草未被这阵飓风刮起。
有些匪夷所思。
无论飓风多么狂暴,却连三人的衣裳都已吹不动。
一声叹气在寂静的神庙前响起。
“你已经看了很久。”
“是的。”陈风:“我似乎已经瞧了不少时间了。”
“你瞧出了什么?”
“我只瞧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剑气。”
“剑气?”
陈风指着坍塌的神庙,冷冷道:“这坍塌的神庙,不是被兵刃砍倒的,而是剑气,两人交锋挥洒出来的剑气以及剑意,如今这里还弥漫着可怕至极的剑意,当然还有一个可怕至极的人。”
人?
柳长街愣住。
可陈风已拔剑。
时隔两年,柳长街又一次瞧见陈风拔剑了。
这一次拔剑已经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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