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杀神。

    战九天十地，付出性命，至死无悔的杀神。

    杀神在死，即便去死，也宁愿战死。

    这一刀已并非是武功，而且一个人的全部。

    这一刀之下蕴含的竟然是一个人的一切，不仅赌上了荣耀，性命，甚至似乎也赌上了灵魂。

    沉寂在黑暗之中的世界，仿佛也都在因这一到而动容，光明已在，可也只有光明。

    因为世界似也被这一刀给震撼，故而沉寂。

    化为死寂。

    只有一口刀，一个人，腾跃苍穹，似要发出最后一刀。

    陈风握着剑，剑上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消失。

    只有一口剑。

    平凡、寻常的剑。

    剑在手中，仿佛也被这一刀的辉煌而震撼住了，似乎也在颤抖。

    可陈风却已挥着这口黯然失色的刀，朝着已化作杀神战神的刀客，撄锋而去。

    剑上已不带剑光，可剑上的刀意依旧沉在，只不过愈加深沉与内敛。

    刀剑碰撞！

    一种恐怖的气势随即爆发出来。

    死亡、黑暗、恐惧，世上一系列的负面情绪，都似已随着刀身传进了刀客的脑海，刀客身躯一震。

    许多不愿意想起，禁止去想起的事情，竟然一瞬间浮现在脑海。

    血腥的眸子中竟然留下了两行晶莹的泪水。

    鲜血已染红了地上的黄沙。

    天空飓风呼啸，即便交锋之处的大地，似也都因为可怕的劲气而有些破碎。

    刀插在地上，刀客单膝跪倒在地。

    鲜血、泪水，都已落在地上。

    鲜血，是交战的鲜血。

    而泪水呢？泪水是怎样的泪水？难道也是交战的泪水？

    不是！

    胡金袖、王盛兰、高似兰、巧天工已有佩服之色。

    她们明白刀客和陈风是一种，即便是败，也不会流泪。

    如今刀客偏偏已流泪。

    而且刀客的面上似乎带着一种狰狞恐惧与哀痛。

    似乎一种极其不好的思绪与记忆，忽然之间就已冲至脑海。

    ——这位刀客究竟回想起了什么？

    剑已入鞘。

    陈风走到刀客面前，盯着单膝跪倒在地的刀客。

    没有不屑，也没有半点怜悯，甚至一点情绪也没有。

    他似乎只不过瞧见了一位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对待陌生人，当然不用有任何情绪。

    “你的刀法造诣，整个大隋也没有多少人可以及得上，可击败你，并非需要刀法及得上你，只需要在人上击败你就可以了。”陈风：“世上再可怕的刀，也需要人来驾驭！除非是刀驾驭人，而不是人驾驭刀。”

    刀客已抬起头。

    眼中带泪，眼神却似已化作实质化的刀，刺向陈风。

    只可惜他不是关七关木旦，并未修炼出先天破体无形剑气这种功法，而且即便他是关七，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伤到陈风。

    陈风没有半点表情，冷冷道：“你的刀虽然没有破绽，可人有破绽。”

    他指着自身胸膛：“你的心存在破绽，一些记忆虽然封印在心中，可也只是封印，而并非释怀，更并非忘却！一个人倘若失去了原有的记忆，根本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你虽然已经败了，可原因并非是因为你的刀法不行，而是你的心本就不是一颗完整的心，人也并非是一个完整的人。”

    刀客冷笑。

    起身，盯着陈风：‘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老子不需要怜悯。’

    “我从不会怜悯任何人，无论任何人也不需要怜悯，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口气，淡漠至忌惮，仿佛在说着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会告诉你这一点，只是不希望一个原本有机会杀我的人，便得只能成为我剑下之鬼。”陈风：“世上有机会杀我的人，实在不多，我希望你可以算得上其中一位。”

    刀客眼中已闪现了光。

    就如寒冬遇上了阳光，寒冬一瞬间化作了春日。

    “你现在没有机会杀我。”陈风：“因为你现在应当要去一个地方，一个你一直都想去，但又不敢去，最终又将自身记忆封印甚至可以遗忘的地方，去见一个你愿意见，但又不愿意去见的人。”

    淡蓝色的刀柄上已有鲜血。

    陈风没有流血，是刀客的鲜血。

    鲜血顺着刀柄，竟然留在了刀锋，最终滴在了地上。

    刀客握紧刀，似乎非常紧张与激动。

    一双眸子中，似乎又涌现可怕至极的杀机。

    陈风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一点也没有拔剑的意思。

    “你知道我？”

    “刚才还不知道。”陈风：“但现在已不能不知道，你应当明白我不是一个笨人。”

    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这一点。

    陈风的确不笨。

    陈风若是笨蛋，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位聪明人了。

    陈风：“你来自于第三世界，刀法造诣如此出众，又出自于东瀛，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东瀛皇族皇影。”

    刀客忽然轻松了下来，点头承认：“我就是皇影。”

    “看来我的推断没有错。”

    陈风忽然望着那口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一下的刀：“这口刀是不是就是惊寂刀？”

    “是，这口刀就是惊寂刀。”皇影冷冷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得到这口刀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

    “我当然知道！”陈风：“可你应当明白，你不应当为这口刀付出这么多代价。”

    “为什么？”

    “因为刀毕竟是刀，人毕竟是人。”

    很简单的言语，也很复杂。

    皇影面色已苍白了。

    握刀的手，也已颤抖。

    “你有你的刀道，可如今你的刀与你的人，显然已不是一体，现在你的心已有顾忌，也已有杂念。”陈风：“何况如今你最想做的事情，应当不是用刀割掉我的脑袋，而是应当去那个你想去，但又不敢去的地方。”

    刀已插在地上。

    皇影立得笔直，可眉宇间已没有那纵横的刀意，高贵的气质。

    他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颓废之气。

    可眼神瞧想陈风的时候，竟然说不出的锋锐。

    但有一丝变化，多了一种尊敬。

    “或许我根本不应当踏足你们这一界，自从来到这一界以后，一些原本想不起来，或已忘记的事，偏偏回忆了起来。”

    “或许你应当来我们这一界，也应当遇上我。”陈风：“否认你的人始终都存在破绽。”

    皇影长身而立，重重叹了口气。

    他看上去说不出的落寞与颓废。

    眼中无刀，心中亦已无刀。

    悠悠一声长叹：“我已无法握刀，心中已无刀了。”

    ——只有人，一个原本已经忘记，可事实上从来没有忘记的人。

    永远的痛，无法抹去的痛。

    “你可以问了，无论你想问什么，都可以！”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皇影将惊寂刀用白布包裹，抬起头望着陈风：“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切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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