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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雪中有人清唱
    精舍。

    一柄剑,一个人。

    一柄华丽的剑,一个苍白的人。

    人握着剑,视线盯着剑,心已经沉入在剑中。

    精舍中还有人,还有一个人。

    秦护花在精舍,可他仿佛已经消失在精舍中,仿佛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至少龙五眼中已经没有秦护花这个人了,他的眼中只有剑,只有一个人。

    这柄华丽古风的宝剑的主人是龙五,可铸造这柄剑的人并不是龙五,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如皎月一般的女人。

    秋横波,一个多么美丽的名字,可这个名字却是龙五永远的痛,也是龙五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因此龙五不愿意握住这柄剑,当他握住这柄剑时就会想起那个人,想起那个秋横波的女人。

    因为这柄剑就叫秋横波。

    秋横波这三个字刻在剑身上。

    这三个字也刻在龙五的心中。

    此刻龙五的脑海中都在思忖这那个人那句话。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以一种非常冷静得语气说得那段话:“我送你这柄剑,不仅仅只是送你一柄剑而已。”

    以前他瞧见剑上秋横波三个字的时候,他自以为明白了,因为秋横波嫁给了他。

    他以为秋横波为他铸造这柄剑只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忘记她,永远不要忘记秋横波这个人。

    只要他拔出剑,他就不可能忘记秋横波这个人。

    后来这个女人忽然之间离开他以后,龙五又对昔年那句话有了更深的了解。

    秋横波送他那柄剑是希望他不要忘记她,但却并非是永远爱着她,而是恨着她。

    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

    五年弹指一瞬。

    龙五再一次瞧着这柄剑,他又对昔年秋横波的那句话有了更深的体悟——无论爱也好,恨也好,秋横波希望自己以及自己的名字永远留在他的心中。

    那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感?迄今为止龙五都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他并不能完全怪罪秋横波,因为当年他行侠仗义行走江湖曾杀过一个为祸一方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秋横波的父亲。

    因此他们之间走到这种地步,又能怪罪谁呢?

    龙五不能怪罪自己,也不能怪罪秋横波的父亲,更不能怪罪秋横波。

    他已经不怪罪任何人了,因此秋横波才没有死。

    因此这柄剑才没有被他丢弃。

    陈风的消息早已经有人秘密报告给龙五,可这段时间龙五却一句话也没有听。

    他的心都在这柄剑上,每次瞧见这柄剑的时候,他都会瞧上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他来说,他瞧得并非仅仅只是剑,还是人,一个叫秋横波的女人。

    世上有千万种女人,世上有无数绝代佳人,无数性格迥异的女人,只要龙五愿意,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无论什么女人他要得到都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也曾得到过许多女人,可那些女人就如同东流之水,流去便在心中不存在任何影子。

    只有一个人,只有那个叫秋横波的女人。

    龙五叹了口气,他将缓缓收入剑鞘,喃喃自语道:“我这一生从未败过,从未服过,但我终究败了,败给了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人,我败了。”

    他闭上眼睛,眼中的柔情消失了,蜜意也消失了。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中已经没有了柔情蜜意,只有平静与淡漠,这是一种对于世上一切事都不在意的淡漠。

    他的脸色是苍白的,可他的身上却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这是由内而发的气质。

    他转过身,望着秦护花,他道:“陈风是不是已经来了?”

    秦护花点头:“是的,他已经快来了,而且来得不止陈风一个人。”

    龙五淡淡道:“还有谁?”

    秦护花道:“陈风身后极远处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卓东来以及慕容秋荻。”

    龙五道:“他们来干什么的?”

    秦护花道:“大概是为了给陈风收尸的。”

    龙五点头,他望着秦护花道:“好,你可以下去了,让他们都下去。”

    秦护花那木讷的面庞上有了变化,他盯着龙五道:“我们都下去?”

    没有人会质疑龙五的话,可秦护花可以,他是龙五的朋友,也是龙五的对头,因此秦护花没有死。

    龙五望着秦护花道:“是的,你们都下去,我要单独见他。”

    秦护花不说话了,他转身就走了。

    龙五已经将这句话说到了第二遍,他即便不想走也只有走,除非他想成为一具尸体。

    秦护花还不希望成为一具尸体,至少在没有确定龙五生死以前,他绝对不愿意成为一具尸体,因此他走了。

    温暖的精舍只有一个人,龙五一个人。

    龙五坐在精舍中,他的手握住着剑。

    他已经脱掉了身上那狐皮大衣,他笔直立在精舍中,他的人看上去仿佛睡过去一样,只不过他毕竟还没有睡过去,他在等人,他在等陈风来。

    因此敲门声响起,龙五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说一句话,而是走到大门前,打开了大门。

    于是,陈风瞧见了龙五,龙五也瞧见了陈风。

    陈风望着龙五,龙五望着陈风,两人沉默望着对方半晌。

    陈风点了点头,说:“我来了。”

    龙五道:“你终于来了。”

    龙五让开一个身子,陈风走进了房间。

    陈风关门,大门合上。

    精舍又成了为一座孤城。

    只不过这并非时谢晓峰的精舍,而是龙五呆立的精舍。

    大门合上,慕容秋荻的心也随着大门合上了。

    她已经不再温暖的马车上,她撑着伞立在雪中,远远瞧着那栋精舍。

    卓东来也已经下马,他立在慕容秋荻的身侧。

    他穿着一贯的紫色长袍,可他的眼中没有平日无论如何人见了都感觉极其温和的笑意,他的眼中没有情绪,一丁点情绪也没有。

    他的面上流露出一种肃穆庄严。

    他是望着陈风走进精舍了,当陈风走进精舍那一瞬间,他仿佛瞧见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十多年前,他和司马超群自微末中崛起,创立了大镖局。

    那些年他们流过血,可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头过,他们有自己的尊严,有自己的原则,为了那些原则,他们甚至不惜去拼命。

    此时此刻,他从陈风的身上瞧见了昔日的自己和司马超群。

    昔年他和司马超群岂非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则,而对比自己庞大的对手悍然出手,如今的陈风岂非也是如此。

    陈风向一个早已经成为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出手了。

    ——这已经成为一种悲壮,无论生死都将成为的悲壮。

    雪中,大雪纷飞。

    慕容秋荻盯着关上门的精舍,沙哑着声音清唱道:“一个人,一柄剑,一个平凡的人,一柄平凡的剑。”

    只有两句,两句听不出任何韵味,也听不出任何结局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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