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致远走出慈宁宫,一下子跪在了宫前的地面上,低低的嘶吼。
楚帝从内走出来,看他一人跪在那捶地低嚎,心上一颤,手挥了挥。
周公公领着人都后退了。
楚帝这才缓缓的走上前,站在他身后,双手负着,心头有些难受。
他和宋致远,相识于微时,认识至今也有大半生了,他知他有宏图大志,也知他心志极坚,从前再难再苦的时候,也从不见他像如今这般无助痛苦。
可现在,他就像一只失母的小兽,在悲鸣。
宋慈的身体并不理想,他知道,也明白宋致远的无助是什么。
可他却无法安慰,就感觉什么安慰都苍白,人岂能和天斗?
宋致远站了起来,往前走,楚帝跟着他,缓缓的走在甬道,静默无声。
一直出了东西六宫,宋致远站在空旷的西广场,这才转过头,对楚帝道:“许久不和皇上喝酒,不知皇上可赏面,和臣喝一盏?”
“有何不可?”
楚帝让周公公上前,吩咐了一声,周公公立即让人去准备,也不转移阵地了,就席地而坐,备了一个小几,几碟小菜,两只酒盏,两坛贡酒。
“不必你伺候。”宋致远让周公公不必伺候,自己亲自执壶倒酒。
楚帝也挥挥手。
周公公便远远的站开了,垂首而立,注视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
君臣二人,对天畅饮。
宋致远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着酒,仿佛他需要的,不是倾诉,而仅仅是陪伴。
他不说,楚帝也不问,默默地给他斟酒。
“楚域。”
楚帝的手一顿,看向身边的人。
宋致远直呼其名,看着他,咧了一下嘴,问道:“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和太后娘娘来到我们家时的第一餐饭。”
楚帝的记忆瞬间拉到那个时候,微微一笑:“猪油拌白饭,上面撒了几颗蜜豆。”
那时候,他和母后东躲西藏,躲着父皇的对手派来的人,早就饿得双腿发软,还差点掉下悬崖,是宋慈捡到他们,把他们带回了家。
“那是我们家最后的一碗米。”宋致远笑道:“是准备着拌了粗糠来煮的,是我娘,说看到你和娘娘时,你说了一句,你饿。所以她把那碗米煮了,给了你和娘娘吃。”
楚帝愣了下,那一碗白饭,是他吃过最香的一碗,吃完还想要,却是没有了,母后也不让再添。
原来,是最后一碗米吗?
“楚域,你可知当时我得多恨你呀。我呀,不知有多久没吃过白米饭,你一来,就吃上了。我问我娘是图的啥,她却说施恩莫望报,她纯粹是因为你们饿,就给了。我娘她呀,说是心善,其实挺傻的是不?”宋致远的眼泪滚下眼角,道:“她如此心善,上天却没善待她,你说老天的眼是不是瞎了?”
楚帝哑口,抿了唇。
宋致远吸了一口气,又把酒杯的酒液给饮尽了,撩袍跪向他,道:“皇上,臣代母请您报这一饭之恩,恩准宋郡马,安西小将军回家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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