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看望之名,村长老婆李桂花和几个婆姨第二天下午来到了马舍。
情况比她们想象的要糟糕,乔荞躺在炕上,脸和脖子青黑红紫。
“该不会撞上了什么不好的,偏偏在结婚的日子,不如去娘娘殿里烧柱香打个卦,看看冲撞了什么。”
婆姨中有个女人出着主意,李桂花看着炕上的乔荞成了这般模样,热心说道:“要不到医院看看,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
乔荞摇摇头。
“没事,老毛病,以前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嫌弃。”
一说这话,婆姨们往后退了一步。
怕是传染病,赶紧找了个借口,水都没喝一口就匆匆离开了。
“娘,这些墨水用多了对皮肤不好吧,一会洗了。”
刘梅英扶起了娘,看着娘脸上抹得钟馗一般,样子有些滑稽。
“不能洗,崔长耿随时就来,先应付过这几天再说吧。”
乔荞说着趴在窗户上朝外看了看。
这个时候,崔家的宴席应当结束了。
她没有让闺女们去吃宴席,刘希望带头不高兴,一整天躲在隔壁屋子里不出来。
院子中传来了脚步声,刘明喜和崔长耿两个人说着话走了进来。
“好点了吗?——咋还严重了啊?”
崔长耿看到乔荞的脸吓一跳,昨晚只是有些红印,今天黑青一片。
乔荞表情痛苦,躺在炕上直哼哼。
刘明喜盯着她看了半天,将手中的篮子交给刘梅英。
“快去吃吧,全是肉和好吃的,你娘的结婚宴席也不来吃。”
刘梅英接过篮子,解释道:“我娘说这是传染性皮肤病,怕我们姊妹们去了村里人膈应,所以不让我们去。”
刘明喜只是笑了笑,他坐凳子上抽着烟。
崔长耿在炕头问乔荞想不想吃东西,她摇摇头。
“这样拖下去不是个事,我带你上医院吧。”
“没事,这是毒症,发出来就好了。”
“那我背你过去——我伺候你!”
乔荞闭眼不想看到他的脸,嘴里说道:“怕是传染性的,这边离村子远,再说了,要是传染给你,不是雪上加霜吗?”
“我不怕,我今晚就守着你!”
崔长耿意志坚定。
乔荞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
刘梅英攥紧了拳头——她替娘担心起来,崔长耿要是不走,这可怎么是好!
刘明喜抽完了烟,将烟屁股扔在地上,用脚一点点踩灭。
他站了起来。
“长耿,你真是心急也要吃热豆腐,没看嫂子正难受吗?万一传染给你,快过年了,一家子谁来管,你啊,跟我乖乖回去,嫂子好了自然会过来,你急啥,也不怕娃们笑话。”
所言有理,崔长耿干笑了几声,安慰了乔荞几句,随刘明喜回去了。
隔壁屋里传来闺女们抢东西吃的嬉笑声,刘梅英给娘端来了一根骨头,劝她也吃点。
乔荞哪有心思吃,她让刘梅英锁好了院门,自己打来水去洗脸洗手。
水一遍遍冲刷着脸上的墨水汁,她的脑子渐渐清醒。
“不能再等下去,这样不是办法!”
她喊过大闺女,让她将刘明喜偷偷喊来。
他一定知道什么——乔荞想起他面对自己时的样子,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喜欢,还有一种莫名的顾虑在其中。
“嫂子,你脸怎么就好了?”
刘明喜一点都不意外,脸上的笑证明他知道乔荞只是在伪装。
“明喜兄弟,我对你不想隐瞒什么,我这样做,只是悔嫁了。”
“哦,我明白。”
刘明喜点点头,心想这悔嫁就对了,一切来得及。
“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一把,这样藏着掖着也不是长久之策,不如你帮我把麻烦解决了。”
乔荞脸上的迷茫夹杂着忧伤,才过了一夜,她憔悴不少。
“说吧,我该怎么帮你。”
刘明喜是聪明人,他没有追问乔荞悔嫁的原因,如果没有猜错,她一定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还记得村里的青杏吗?”乔荞抬起了头问他。
“当然记得,她死了,是被人害死的。”
“公安一直查不出来凶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乔荞紧盯着刘明喜的眼睛,不放过一丝闪烁。
世间有着万一,万一杀害青杏的人是刘明喜呢?
“因为凶手一定高明,比如说他有了那晚不在场的证明,他和朋友在喝酒,公安相信了别人的证明。”
刘明喜一脸严肃,乔荞明白过来。
她点点头,说道:
“我索性给长耿把话说明,不能和他一起过下去了,没有合适的理由,只能说我有了身孕——你的。”
刘明喜咧开了嘴笑起来。
乔荞没有笑。
这不是闹着玩的,崔长耿和刘明喜亲如兄弟,她冒着风险去信赖刘明喜,没有全部的胜算在里头。
“嫂子,这个主意好,大不了他和我一刀两断,不这样,他也不会死心。”
刘明喜哪能不知这句话的深层含义,乔荞说怀了他的孩子,崔长耿怎会轻易放过他!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和他撕开脸皮也是好事。
“他要是不相信呢?”
乔荞问道,还是担心。
“他会相信的,你和我都口径一致,他怎么会不信。”
“他要是还要我呢?”
“那我怎么会答应——你怀了我的孩子!”
刘明喜的脸凝重起来,仿佛这已是事实。
乔荞放下心来,刘明喜不会辜负她的信任,摆脱崔长耿只能靠他了。
“明喜兄弟,那么,你得心里有个准备。”
“我会的,你放心好了——我只是在帮你,不会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情!”
刘明喜已做好了准备。
他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有些人如兽,只是披着一张人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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