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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0章 一霎平常
    毒性彻底在董无间体内爆发,宛若千万兵蚁,在五脏六腑窸窸窣窣地啃噬血肉,留下密集的坑凹。

    六枚木元丹的药力化散后,清流席卷人身小天,好像化成了与毒性敌对的蚂蚁,两军以董无间的五脏六腑为战场,拉开场面惨烈交锋,你死我活,寸土不让。

    但很快木元丹的药力就被绞杀殆尽。

    董无间面色乌青,身体肿了起来,口鼻中流血不止。

    好在是六枚木元丹争取到半刻时间。

    他趁机运功,丹息吹入穴窍玄关和五脏六腑,拼着道行大损,用上让吕荷花魂飞九霄云外的力气,缓缓地祛除毒性。

    大半个时辰过去。

    董无间指尖浮起一缕异香,然后似脱水般地瘫在地面。

    使尽浑身解数把毒性祛除了九成,但还剩一成根深蒂固,深入脏腑,或许十几年都未必能散去。

    这会董无间始终处于受伤状态。

    重铬瓶子中的丹药,光是药气都有如此毒性,丹药本身有多毒难以想象。

    别说毒害吴婴,恐怕把海上四宗的修士全部都毒死还有富余,杀鸡焉用牛刀?董无间猜测这枚丹药不是为了毒害吴婴,应该另有他用。

    但吃了这么大苦头,董无间没胆再去探究重铬瓶子的秘密。

    就按墨拘云交待做吧。

    缓了许久。

    董无间从练功室出来,脸色惨白,身上没有丝毫力气,走路得扶着墙。

    石桌前面的燕常酒醉半醺,手里酒杯不停,口中咀嚼不停,没有董无间在,吃喝无拘无束更过瘾,余光朦朦胧胧瞥见董无间坐到旁边,也没注意他的前后变化。

    管那么多多累?

    董无间坐到桌前,自倒一杯酒饮下,但烈酒入腹如冷水。

    胸膛里寒霜翻卷,根本没有丝毫暖意。

    这番折磨让董无间至少折损一甲子的寿元,精神倦怠之极,口鼻气息阴凉,此时看起来不像活人。

    酒宴在沉默中继续。

    将近黄昏燕常在意犹未尽地离去,董无间只把他送到洞府门口。

    没办法。

    身体情况太糟了。

    董无间没力气走得太远,急需躺到床上蒙头大睡几天。

    而这也导致偃盖的计划会往后推迟。

    ………

    清剿赤霄的事迫在眉睫,陆缺担忧中间发生不必要的变故,就截住燕常旁敲侧击了几句。

    后者带着八分醉意,言语稀里糊涂,敲不出有用信息。

    陆缺仍把此事放在心上,夜里和几位师姐商量,在宁归带着他的人马到来以前,一定要看紧董无间。

    丰滢手托侧脸,笑容可人,“从乙剑门那边已经挖出许多赤霄的信息,董无间失去了他的作用,等那天出宗就直接宰了,以免夜长梦多。”

    洞府瞬间静默。

    韩迟花望着面容岁月静好的丰滢,目光像灯烛火苗般跳了跳。

    怪不得宗门高层对师妹的评价是心如蛇蝎四字,以前她还替师妹觉得委屈,明明和性子温和嘛。

    这回算是见识了。

    她提醒道:“师妹,咱们没有董无间勾结赤霄的实质性证据,就在真元宗附近杀这位真元宗长老,似乎不太妥当,这事总也得考虑到宗门影响。”

    丰滢点头道:“考虑到了。”

    “嗯?”

    “让陆师弟去做,他做这种事是很干净利落的,不会留下把柄。”

    陆缺点头赞同道:“我也是这意思,在真元宗里杀真元宗金丹长老,的确显得咱们参合宫仗势欺人,但董无间出了宗门,应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韩迟花顿感头皮发麻,师弟师妹就是靠阴狠登上海字十甲榜单的吧?

    哎。

    谈完此事,两位师姐离开陆缺洞府。

    陆缺和雪初五回到卧室,时隔多日后再次探究起雷阳正体的奥妙,方寸之地的狂风暴雨,海棠花开,枝叶扑簌……似秋凉般的娇叹喘息后,满院海棠终于零落,剩下了柔软的枝条。

    雪初五身着轻薄里衣,娇躯斜出朦胧床纱。

    里衣盖不住的洁白双腿垂在床边。

    “四更天了,师弟睡会儿。”

    陆缺面前春光咄咄逼人,非愚公不可移开,哪儿睡得下?他按着额头笑了笑,雪初五故作不懂。

    雪师姐在床帷的小心思多如牛毛,能直击陆缺软肋。

    略作休息后。

    她翻身半跪在床上,勾着腰,整理起起皱的竹席,精致侧脸埋在如瀑青丝里,珍珠耳饰轻微晃着。

    转了转方向,窈窕背影就留给了陆缺。

    春光来回。

    四更又到了五更。

    雪初五分开微微飘动的纱幔,起身倒了两杯水,叫陆缺过去喝,床上太凌乱,明早得仔细整理。

    陆缺捧着水杯问道:“回来怎么没见吴婴?”

    “说是回家跟着祭祖,你父亲吴望林还在世,尘缘未了,这种事自然得去。”

    “哦。”

    “怎么这么关心吴婴?”

    陆缺摇头轻笑道:“家境相似,年龄相仿,有时我会把她看做自己的阳光一面,可能还是小时候对生活的愿景。”

    雪初五想了想,表示理解不了。

    但陆缺并不知道,他曾有背负着罪民身份,少年时代始终巨大的阴影里;吴婴却恰恰相反,少女时被父亲和师兄弟捧为掌上明珠,无忧无虑地过了十六年,只是进入修仙界以后,始终都因迷雾般的身世苦恼。

    这种苦恼随着“九婴”残魂的恢复逐日加深,几乎让她不敢正视自己。

    别人所见的阳光只是表面。

    ……陆缺喝了杯水,走练功室运功沉淀道行。

    雪初五起身去整理床铺,发现薄毯已被汗水洇的泛潮,摸起来很不舒服,就把薄毯丢进木盘里,抱到洞府外面洗,这也是自作自受。

    她寻思起师傅苏寒衣那儿会不会有免洗的灵器薄毯?

    有的话,死皮赖脸也要讨来。

    丰滢和韩迟花起来的早,正在外面空地舒展筋骨,宛若两只飘逸的白鹤,看见雪初五抱着木盘出来,两位师姐勾着鹤颈叹了一眼。

    韩迟花微笑不语。

    丰滢略带讥诮,“你还真惯着陆师弟,明明也辛苦了一晚上,却还要做这种浆洗床褥的粗活。”

    雪初五笑道:“那要不你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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