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
陆缺把柳离赠送的鞋子换下来,收进了柜子。
接着打坐搬运气机、阅读典籍、研墨记录今日阴暗面作祟引起的心境变化。
将近黄昏,暑气沉降下来。
几位师兄师姐想趁着天气凉快,去给参加霜降大比的师侄们喂招,解析交手中的形势。
钟素把陆缺也拽了过去。
陆缺记录完心境变化,内心阴暗面再次作祟,持续了半刻时间,走到小斗法场时候还是满脸虚汗。
这副模样就不免被毫无实战经验且满口虎狼之词的师姐们打趣。
建议他到杂役堂称几斤海马干补补。
有位体态丰腴的师姐,可能寂寞太久,就趁交谈之际在陆缺身上厮磨了几下。
很无奈。
可这也没办法。
修行界女修的数目一直高于男修,青云浦堂口这种情况更为显着,男女比例到达了惊人的二比五,阴盛阳衰状况严重。
而且青云浦男弟子的颜值,普遍低于望月谷。
筑基同辈中没有如顾近长、魏宝恭那样的英俊男子。
以至于仅仅相貌清秀的陆缺,到了青云浦,都有成为浦草的资质。
想想左边是死鱼眼严高玄,一副晦气倒霉模样;右边是好像童信儿子的褚从龙,师姐们看见陆缺如何能不喜欢?趁机吃点豆腐也属正常心态。
人就怕比!
陆缺抹着汗缄默不语,等斗法场上开战了就观望几眼。
但考虑到南宫月漓不知去哪儿偷懒了,这回陆缺没有登场点拨师侄们。
心境此时起伏不定,灵气运转会被无端催升到过高的状态,若没有金丹境看着,只怕会失手杀人。
小斗法场上战斗持续。
丰滢指导了几场,走到陆缺跟前,拍了拍他肩膀。
“师弟就干看着?”
别人都在干活,唯独陆缺杵着不动,这委实不像话。
想了想。
陆缺去名录阁跟杂役弟子要了把铁锹回来,负责起每场战斗结束后,小斗法场上黑色石子的平整工作。
………
破境结丹前的种种细节,陆缺记录满了六十二张纸。
时间已经来到白露节气。
而秋主少阴杀伐之气。
随着天寒秋浓,陆缺内心阴暗面作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几乎成为雷打不动规律,晨昏及深夜子时各会出现一次。
但是持续的时间并不固定,短则盏茶功夫,长则将近两刻。
陆缺心境常常浮动,不再与任何交手过招。
外出远游十年的顾近长,迈入筑基后期道行,飞剑犀利今非昔比,回宗后特意来找陆缺切磋,也被陆缺奉茶拒绝了。
不能打,一打就收不住手!
顾近长也抵不住《撼星拳》一拳。
另一方面。
陆缺的道行仍然在以缓慢的程度往上提升,接近筑基大圆满的极限,收手内视,蕴藏于眉心神轮的性光几乎完全变成金色。
每日卯时、申时、酉时这三个时辰,三千命火涌入丹田,举液成珠,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伪金丹境。
原本清浅的灵液越来越浓稠,好像有了沉重的份量。
………
露从今夜白,在纤细的芦苇叶尖悬而成珠。
夜色清凉。
陆缺沏了壶春前茶,坐在洞府外面喝茶养气。
对面篝火通明。
褚从龙褚师兄大概是山乡情结很重,捡来几个枯树根,点火烤火,还在火堆下面碰了几块地瓜。
青云浦的师姐不管平时多么仙气飘飘,此时也纡尊降贵,围着火堆闲侃。
其实境界达到筑基后期,修行的进度就会明显慢下来,可能三五年都难有进益,这就不免要熬日子了。
修行本就如此。
惊鸿一瞥的顿悟,都是从无数枯燥积攒中而来。
平常日子还得苦中作乐。
一会儿。
丰滢拿着快烤好的地瓜过来,放在陆缺旁边儿,还反客为主地把陆缺撵起来,依靠在椅子上。
她有阵子没见过陆缺出手,好奇陆缺实力又涨到何种地步。
”顾近长来找你,你都不愿意出手,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陆缺手托凉茶,眼神木讷,“嗯?得调整心境。”
“雪师妹不和你阴阳调和,你心境就崩塌了吗?可没听说你俩修合欢术。”
“嘶——”
丰滢眼眸一斜,促狭味儿更浓。
她道:“要不就让钟师妹顶替雪师妹几个晚上,也免得你心火过旺,走火入魔,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师姐弟,我看她也乐意干这事。”
陆缺没好气的反唇相讥道:“那还是丰师姐来吧,我垂涎丰师姐身子已久。”
“去你的!”
“好。”
“唉,有空跟师姐试试……我是说比试交流。”
丰滢说这话时,陆缺已经返回洞府,从里面传出声音道:“真不打。”
外面篝火渐渐消灭。
夜色深沉。
陆缺点上油灯,坐在石桌前翻看自己记录的心境变化,感觉很有言语不祥,细细阅读后,又删改了一遍。
………
心境记录的纸张摞起厚厚一沓,已有一百二十页。
时间就到了第二年春。
雪初五在出关以后,很快达到了凝炼第三轮命火的条件,出关再闭关。
陆缺按部就班自己的修行,依旧每日都要饱受内心阴暗面的侵扰,气息常常起伏不定,因此每天离开洞府的时间都很少。
一月十四。
这天是陆缺三十八岁生日,将到中午他才想起来此事。
很少照镜子的陆缺,端着铜镜自照,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看起来还是弱冠之年。
松竹挺拔,风华正茂。
时间留下的痕迹都在心里……
但是!
陆缺的确已经到了这般岁数,他自己都很惊讶。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修仙界里面兜兜转转,还没有什么过人成就,年纪竟然已将近不惑,而在过去的时光之中,他做的最多的事,好像真是杀妖兽杀人。
唉。
陆缺轻轻叹气。
不惑。
遇事而能明辨,心无所惑,这也到了该了解内心阴暗面的时候。
陆缺先找南宫月漓批了张条子,到杂役堂领了些祭奠用的香烛金箔,为父母及叔父赵知远烧纸,然后独自一人驾驭涉水飞舟来到尽海海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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