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筑基境弟子头回体验到执法堂的森严,被震慑的大气不敢喘。
金丹中期的童信都被无情拖走,执法堂的实力得多强悍?这可不是弟子堂都够相提并论的。
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触犯宗规……
而看着童信被打伤拖走,苏寒衣和望月谷一众金丹境长老不免心生不服。
法理不外乎人情。
作为苦主的青云浦堂口,还没想着置陆缺于死地。
执法堂两位司职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就给陆缺定个死罪,这到底是要维护宗规森严,还是要抖司职的官威?
苏寒衣束手走到陆缺的身前,语气清冷道:“两位司职如此裁决,我望月谷不服!”
话音落地,望月谷十几位金丹境长老和苏寒衣站成了一线。
这架势让鲁司职脸色又黑了两分,“难不成你们喧闹执法堂?”
帽子扣的真熟练……一位面相带着幽默感的望月谷长老,拱手笑道:“鲁司职误会了,我们从来不认为执法堂是一言堂,站出来就是要讲道理,理越辩越明,鲁司职应该也不会害怕我们多说几句。”
“好,你们可以说。”
苏寒衣接上了话,侃侃而谈道:“以我徒弟陆缺的本事和计谋,原本可以了无声息第杀掉孙玉宝和霍重山二人,不需要在宗门内行凶,诸位及两位司职没有想想,他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陆缺熟读宗规,难道不知道此举会遭执法堂惩处?”
“他知道——”
“但却依旧选择了这么做。”
“这不是为了争勇斗狠,泄一己私愤,而是维护宗门清名,世间公理!两位司职恐怕也不敢保证出去调查杂役弟子的人,就不会再出现第二个霍重山、孙玉宝,所以陆缺愿意性命之危诛杀二人,就是要让宗门弟子明白不可徇私枉法。”
“不因身微而沉默,舍生忘死,护宗门声誉,护人间公义,我的这位徒弟堪为参合宫弟子道德楷模。”
“……”
陆缺瞪着眼看苏寒衣娉婷背影,听着她侃侃而谈,感觉这位师傅身上光辉闪烁,但也有点发懵。
真没有想到我品格如此高尚。
但有道理啊!
苏寒衣的词锋层层递进,宗门、公义等大旗都扯了起来,迎风招展,让两位铁面无私的司职都有些招架不住。
鲁司职嘴吧唧了几下,“按照苏长老的意思,我们还得奖励陆缺。”
青丘狐坟行事,没理还得占三分,何况这回有点理?
苏寒衣冷看了鲁司职一眼,不惭愧地乘胜追击道:“只是奖励陆缺就完了?酿成管娥儿的惨剧,执法堂逃脱不了监管不力的责任,为了避免往后民怨载道,执法堂诸君恐怕得深自反省,并设法平息民怨。”
陆缺、雪初五、南宫月漓、死鱼眼、望月谷金丹境长老的视线,全部汇聚到了苏寒衣身上。
懵了。
这就像是砍价把摊主砍得倒贴钱,真是人才啊。
偏偏两位司职还不知如何反驳,鲁司职憋了半天憋出句,“难道就视宗规于不顾了?”
“管娥儿的事情很快就会在世俗引起舆论热潮,此事放任不管,让其他同道、让天下人如何看我参合宫,难道我参合宫就是藏污纳垢之所?而且我苏寒衣敢保证,陆缺斩杀蒋末、霍重山、孙玉宝的事传扬出去,百姓肯定拍手称快。”
苏寒衣扫了扫鲁司职,略微沉默后,一语致死。
“让百姓痛快的事,就让鲁司职这么不痛快吗?”
鲁司职惶恐起身,摆手道:“我……我……没有,我绝没有如此混账的想法。”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鲁司职的脖颈也承受不住。
气度更为沉稳的杨司职做了半天陪衬,估摸是知道苏寒衣词锋犀利,无懈可击,就没敢正面交锋,此时开口道:“苏长老,既然咱们两边争执不下,去请巫宗主做最终裁决如何?”
苏寒衣好像杀红眼了,嘲讽道:“什么叫争执不下,眼前局面好像是两位司职理屈词穷。”
“咳……”
“心虚就心虚,咳什么?另外我还想告诉两位司职一声,我徒弟陆缺是狼祖白湛幼时玩伴,情如亲姐弟,今天二位为了自己的官威处决陆缺,不出三个时辰,狼祖会和天狼星一并降临参合宫,到时候只怕献出两位司职的头颅也平息不了狼祖怒火。”
杨司职尴尬地别过了脸,鲁司职视线四周游移。
哥俩都虚了。
执法堂里的灯烛闪烁不断,场面陷入微末的寂静。
局势显然已被苏寒衣完全掌控,但或许是觉得发力过猛,在沉默数息后,她绷着的脸渐渐舒缓,“好,就依杨司职所言,请巫宗主过来做最终裁决。”
杨司职迅速起身道:“我去。”
鲁司职不甘落后,“我去……还是咱俩一块儿去。”
两名司职飞速离开,执法堂的气氛随之松弛下来。
陆缺舒了一口气,“多谢师傅,多谢望月谷诸位长老,多谢南宫掌事大义。”
苏寒衣准备等此事结束之后再收拾这俩混账,眯着眼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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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月漓也不好说什么。
片刻功夫过去。
参合宫轮值宗主之一巫魏被两位司职请了过来,坐在长桌前了解了事情始末,听取望月谷、青云浦、执事堂三方意见,总揽全局,给出了最终决断。
管娥儿所受冤屈太多,由参合宫表奏朝廷钦天监,为其敕封阴神之职,受关邑县一县香火。
霍重山、孙玉宝二人因受贿赂,包庇蒋末罪行,革除参合宫弟子身份。
执法堂对于离宗杂役弟子监管不严,拟定的调查任务不够妥善,负有连带责任,须负责处理管娥儿后事,披麻戴孝七日……并将管娥儿自缢白绫至于堂上,警醒全参合宫的弟子。
至于陆缺……
杀性太大,由苏寒衣带回望月谷严加管教,每日诵《善行经》百遍,两年内不得擅离宗门。
这样的结果,陆缺完全可以接受,本来以为起码得被幽禁十年八年。
………
尘埃落定。
苏寒衣带着陆缺和雪初五回到望月谷,一路都没有吭声,待到了雪初五洞府前,冷笑道:“你们俩混账知错了吗?”
雪初五当即跪倒,“徒弟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缺紧随其后跪在雪地道:“让师傅操心了,惭愧之至。”
“才收你们为徒两个月,就让我跟着你们到执法堂丢人显眼,往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倒霉事等着,你们……你们跪着反省吧,等雪停了再起来,让你们俩混账舒服,我心里实在不舒服。”
苏寒衣甩了甩衣袖,满脸苦涩,转身便欲离开。
眼不见为净。
她性情与苏萱相反,喜静不喜动,今天连抽陆缺的心都没了。
“师傅慢走。”
“师傅小心路滑。”
风雪里传来苏寒衣的声音“闭上狗嘴”,身影已不见。
这就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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