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临川这个司徒的位置并不好坐,皇帝大概是看在曲家的面子给了这个职位,然后又想尽办法架空他。
此前,他曾多次主张不可进攻曲梁,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却无人在意。
他只身前往南沧军营,所有人对他曲意逢迎,却也依旧将他的主张和判断当作是耳旁风,若不是以身入局,恐怕南沧和曲梁之间的战事还得继续拖下去。
他早就没得选了。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曲临川咳嗽一声:“道长,若不是这几日王都中闹得沸沸扬扬,你以为这件案子能移交到我这里吗?”
“尸体你们也已经验过了,自然知道我并没有用任何的邪术操纵这些人,他们是自愿去死的。”
“为了让此案得以浮出水面,为了让那些人认罪伏法,为了扳倒太子一党……道长,我此前便说过,这世间总需要有人来做那个恶人,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明十分克制,但姜逸之他们却清晰地看到了曲临川额头暴起的青筋和他发抖的手。
“我手上确实沾满了血,但我不在乎,我做这些事情也并非要世人都理解我、同情我、怜悯我……”曲临川眼神坚定,“我只要这些涉事的人付出代价,我只要太子一党永远不能翻身,我只要那些黑暗之中窥伺我南沧河山,践踏南沧子民的人……永远只能缩着脖子,唯恐我曲临川的刀落在他们的头顶。”
“我被绑上山的时候,思考了许多。”回忆起之前姜逸之救他的事情,曲临川深吸一口气,渐渐放松了下来,“如今的世道,普通人没得选,这是事实……那我替他们选,二殿下乃是仁义的守成之君,我倾力扶他上位,便是替那些在炼狱之中苦苦挣扎的人做出选择。”
他说这句话时的笃定和狂妄,让姜逸之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姜逸之以为曲临川在经历过被绑这件事后,能看清这些上位者任何决策都会对民众带来毁天灭地的改变,却没想到曲临川竟然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君,乃是国之本,暴君毁国,仁君救国。
既然民众只能被推着往前走,在上位者的操控中生存,那他曲临川就不择手段为他们找到一个好的上位者。
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可以去做任何他觉得对的事。
包括将时疫引入南沧军营。
王朝倾覆他并不在乎,曲家能在如今乱世屹立百年不倒,可不在乎皇帝姓什么。
“你们以为,那些人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赴死?”曲临川冷笑着说道,“因为我,曲临川,承诺他们一定会让此案上达天听,涉事人员尽数彻查,再无一人会陷入此等绝境!”
这些受害者,早已经没有了退路,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曲临川便是唯一的希望,为此,他们心甘情愿地赴死。
心甘情愿成为一堆燃料。
曲临川亲自请旨审理此案,若是失败,他便会遭到太子一党的反扑,二房也会趁此机会剐下他一层皮。
“我已经替我自己做了最好的选择。”
街道上行人寥寥,姜逸之他们走出司徒府的时候,依旧沉浸在刚刚曲临川说的那些话中,久久不能平静。
“姜逸之,再走的话就要走到炸锅里去了。”
左百龄无奈的声音响起,姜逸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走到了炸麻团的摊位面前,摊主勉强挂着笑容问她要不要来点。
因为春日宴的事情,王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破败灰暗的浓雾,人心惶惶,小摊贩的日子也变得十分艰难。
苏好眠要了份麻团。
麻团下了油锅,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姜逸之他们三个就站在摊位旁边看老板炸麻团,一言不发,看得摊贩老板汗流浃背。
热乎乎的麻团出锅,左百龄给了钱,苏好眠拿着麻团,分给姜逸之。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姜逸之突然说道:“我们明日离开东都吧。”
就像是她在樊城对武连青说的那番话一样,她无法拒绝这些人拼尽全力赌上一切也要复仇的决心。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局内人谁又能说自己干干净净呢?
听见姜逸之这句话,咬着麻团的苏好眠一愣:“啊?为什么?不是过完清明再走吗?”
不是说好要吃了荠菜团子再走吗?这么突然??
旁边的左百龄把最后一口麻团塞进嘴里,表情淡定:“行啊,我算过了,明日辰时出发,大吉。”
第二日辰时,姜逸之他们几人从西城门出发,顺便把绑了这么多天的云岚送到了无上仙门的驻点,让他们好好进行思想教育。
云岚被戴上了压制灵力的手环,冲着姜逸之他们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如果不是有围栏拦着,恐怕已经冲上去吐口水了。
“他们这俩兄弟,性格真是天差地别。”姜逸之有些嫌弃地回头看了一眼云岚,随即又转过头去,“对了,我们现在要是再往南的话,是不是就到海边了?”
“对。”左百龄正忙着帮姜逸之写这个月的报销,还得注意敖长乐这家伙不要翻身摔下马,“到了海边之后就可以往西边走了,按照我们这个进度,明年十二月正好到玄天宝境附近,只等大门开启即可。”
说到海边,苏好眠来了兴趣:“那我们有没有可能遇到鲛人啊?”
姜逸之点头:“会,大概率是会的。”
一直在内陆流浪而从未到过海边的苏好眠认真提问:“那鲛人会像话本里面那样,容貌姣好,歌声优美,眼泪化作珍珠吗?”
得益于东都贸易繁华,苏好眠只不过待了三五天,就淘到满满一芥子囊的话本,各种题材各种内容,够她看个好几年的了。
其中,就有鲛人的故事,她很喜欢。
“……”脑海中火速闪过几张丑脸,姜逸之打了个寒颤,“不会,话本里面的是骗人的。”
“真正的鲛人其实长得没有那么好看,他们体型庞大,面容丑恶,血盆大口下全是尖锐森白的牙齿,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最喜欢将人活生生撕开食用……”
“好了你别说了。”苏好眠打断姜逸之绘声绘色的表演,一本正经地说道,“给我的精神世界留一些想象的余地,你过界了。”
再让姜逸之讲下去,苏好眠以后看话本都没有代入感了。
果然现实总是骨感又残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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