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靖涵拿了个干净的碗，给赵春江倒了热水，然后端起自己的杯子，坐回到自己炕上。

    他跟吴爱青睡隔壁，这会儿两人中间摆着一张炕桌，上面放着陈靖涵看的报纸和笔记本，他把碗放到赵春江面前，“你为什么会觉得大队部今天的行为剑指知青？”

    “我也是偶然看见的，上午庄大队长来田里处理刘强和村里那个二流子打架的时候，看了我们几个知青几眼，跟那个小队长说话的时候又看我们，虽然我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那个眼神让我感觉不太好。”赵春江本来也有些纠结，因为这就是他单方面的猜测，一本正经的拿来讨论似乎有点过。

    但是他的舍友，陈磊胆小，另外那个做事冲动直肠子，跟他们讲毫无意义。

    他还想过去前院找刘强和黄然波他们讨论，可那屋里的三人，看似有点小聪明，实际上都是普通人，一般般的见识，一般般的学识，刘强能忍，黄然波稳重，林思胆大，除了刘强，另外两个新知青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们说大队里见不得知青挺直腰杆子，他们能给出什么好主意？

    反正不会如赵春江所期待的那样，能言之有物的跟他讨论应对村民的方法。

    所以思来想去，他决定找陈靖涵和吴爱青。

    其实他并没有把希望放在陈靖涵身上，因为这几年旁观下来，他只在陈靖涵身上看到了良好的教养，相对聪明的头脑，但是为人处世确实很一般，甚至比两个女知青还不如，这大概是那种富贵人家出来的孩子的通病吧。

    与之相比，平时话少沉默的吴爱青反而更加可靠，虽然看着是那个小团体里比较弱势的存在，因为本身家庭背景就比其他男性朋友差，而论能力又有姜鱼排在金字塔顶尖，吴爱青在这群强势的人当中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但是赵春江内心觉得吴爱青肯定内秀，不然怎么能和一群天之骄子打成一片呢？

    吴爱青点点头，“所以是你看见大队长的那个神情，让你觉得他们说的内容和我们相关，由此联想...也说得通。而且你的猜测也没什么问题。我们和大队村民的关系对立这件事挺明显的，既然如此，那不就得分个高低嘛。姜鱼异军突起，一下子将村民的气焰打到，大队里的人不可能甘心。”他垂着眼睛，丝毫不意外庄守仁会选在这个时候对知青们下手。

    正好知青点里让人忌惮的人都不在，剩下的人当中虽然也有需要注意的，但是陈靖涵和他还有薛栗都不上工，不参与其他知青的事，那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虽然大队里自从冬猎之后，又多了点别的声音，受了姜鱼恩惠的人也不全都是狼心狗肺之辈，他们胆子小一点的就闭口不谈知青，也不参与别人的讨论，其中还有胆子大的，更是直接反驳那些说知青坏话的人。

    但是这次发难，即便是那群现在站知青这边的人也不会帮忙说话，因为张鸣是小偷啊，谁能对小偷宽容！

    知青们自己把把柄送上门，庄守仁只要不傻，肯定要抓住机会发作一顿的。

    吴爱青一开始也没想太多，毕竟张鸣偷得是姜鱼的东西，光是这一点就不值得他再管多余的事情。

    后面张鸣极其恶劣的态度更是让他一回屋就把泻药拿出来，准备等人回来就给他用上。

    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事不关己，所以不关心后续。

    可现在看来这庄守仁当了多年的大队长，明显也不是吃素的，眼下这个局面对赵春江他们这群人而言，有些不利。

    东风压倒西风，被打压的一方后续肯定还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找上门来，赵春江害怕了。

    而吴爱青觉得有点麻烦。

    陈靖涵捧着杯子，问赵春江，“村里人原先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就是在我们来之前。”难道很差吗？不然赵春江为什么这么担忧。

    赵春江叹了口气，“我就不瞒你们了，原先知青在大队里是最底层的人，和牛棚里那些不相上下。大队里谁看见了都能骂两句，因为我们干活不行，他们统一称呼我们吃闲饭的，一群城里出来的猪猡。还有女知青，你们猜为什么那么多人下乡，但我们知青点就剩三个女知青？”

    吴爱青和陈靖涵心中一沉，有了不好的猜想。

    “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林知秋，嫁给村里那个断了根手指的男人的那个。”赵春江选了个他们可能见过的人举例，“她是被强暴的，就在知青点里。前一天下了雨，何援朝她们几个被庄彩儿叫出去采蘑菇，我们男的也都出门干活了。而林知秋生病发烧在屋里休息，那个男人趁着知青点没人，就摸进屋...”

    “你们没报警吗？”陈靖涵面色铁青，表情格外严肃。

    “我们一直被村民们盯得死死的，根本出不去。”赵春江无奈的摆手，“林知秋醒来后不能接受现实，要死要活，然后被那个男人直接拖回家了，听说她那段时间天天挨揍，那个男的一下工就打人。我们当时太害怕了，又担心她被打死，想去那人家里把林知秋抢回来，结果，我们几个男的全都鼻青脸肿的回来。”

    “太过分了，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吴爱青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这都是什么人啊，这简直就是畜生啊！而且那些村民...他们平时看着根本不像是那么残暴的样子，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谁敢说啊，这种事情，当然要藏得越深越好不是吗？大队里也有人劝过那个男的，但是断指男是新村长的侄子，仗着自己打野猪断了一根手指，自诩大队里的英雄，不光他不讲理，他家人也都是泼皮，挥着扫帚把那些人统统赶了出去。林知秋就那么撑了将近一个月，然后突然有一天重新出现在人前，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勉强认得几个人，也不知道那个男的跟她讲了什么，她还恨上了方倩倩她们，同时真的相信自己和那个断指男士是真爱，方倩倩她们好几次找机会去跟她说话，但是除了挨骂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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