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池望着姜鱼发呆。
而姜鱼则是在打量这座小木屋,她给弋池搭房子的时候就不断地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小屋。
末世最开始时山崩地裂,海啸澎湃,那时候人们只能不断地往高处寻找居住点。
姜鱼一开始和邻居奶奶一起躲在了镇里一个小区楼顶的维修间里,勉强混过了初期。
奶奶死在高温来临的前夕。之后姜鱼就离开了居民区,艰难地躲避着人群,逃进了山里,那时候她才7岁,躲在塌了一半的老木屋里混过去5年。
高温季很可怕,日常平均温度58°,但是每天最热的时候能达到六七十度,镇上的民房热的膨胀,很多东西都坏掉了,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大山。
姜鱼的小木屋被抢走了,她只能带着一把小匕首在山里到处寻找洞穴。
小木屋多好啊,它虽然塌了,但是依旧可以遮挡烈日,间或有风穿过缝隙,还能带来一丝凉爽。姜鱼记忆中这是最好的房子。
所以给弋池建房的时候,她其实很开心,仿佛在还原自己记忆中美好的片段。
弋池回过神来,从胸口处掏出卸掉表带穿了绳子当怀表用的表盘,马上8点了,“姜鱼,你得回去了。”
姜鱼回过头,有些茫然,过了片刻才理解对方说的话,木木的点头,“哦好。”
弋池看她不在状态的样子,连忙走上前询问,“怎么了?你还在担心梁家老太吗?不用担心啦,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解决的。”
姜鱼望着弋池的眼睛还有些发愣,站起身晃晃头才恢复过来,也不反驳弋池的话,只是警告的嘱咐他,“能快就快,你不要心软啊。”
“不会的。”对谁心软,也不会对大队里那群狼心狗肺的畜生心软。弋池表情严肃的保证。
姜鱼见他这样说,才放心的点头,然后拿着自己的饭盒悠哉游哉的下山去了。
走出去很远,姜鱼又回头看了一眼木屋,弋池还站在门边,昏黄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映衬着他的身影,细长瘦削。
如果当初,也有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为我搭建一座木屋,那么我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姜鱼转回身,在心里默默问自己。
那段岁月很艰难,生存因为环境恶劣而艰难,而她因为内心没有寄托而艰难,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拼着一口气咬牙也要活着,那是奶奶用她的生命换来的,姜鱼不能死,她要带着奶奶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虽然最后失败了,但是姜鱼也尽力了。
那样安静又可怕的生活,终于结束了,不得不说,姜鱼意识到自己死的时候,也松了一口气。
幺儿山上的小木屋和她的小木屋是不一样的,姜鱼很清楚,她可怜弋池,何尝不是可怜自己。
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坚定,小木屋在身后,而她的生活,一路向前!
次日一早,姜鱼煮了大碴子粥,热了包子,洗漱完快速解决掉早饭后,就拎着自行车准备出门了。
崔晓芬紧赶慢赶,在姜鱼走之前拦住了她,递上来一个饭盒,“这是炖的大骨头汤,给薛栗喝,以形补形嘛。”
姜鱼接过饭盒,说了声谢谢,这是他们跟薛栗的人情,回头让她自己还。
崔晓芬让开道,“快去吧。”
姜鱼点点头,然后踩着自行车一溜烟儿跑了。
旁边一户人家里钻出来一个妇人,她不屑的看着姜鱼的背影,站在崔晓芬身边语调嫌弃的开口道,“你送她大骨头汤干什么?那帮子知青还能缺这点东西?一个个能耐大着呢!”
崔晓芬面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伸手挎着她的胳膊,“你也知道他们有能耐,那么我施点小恩小惠有什么的,说不准哪天就能有回报呢。”
“说的也是,还是你精明。”妇人转念一想,上回庄彩儿结婚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庄守仁两口子跟那几个知青关系好,给闺女弄了自行车红布做脸面,人家还送了枕巾碗盘做礼物,赚大发了。
“不提这个了,等会儿就要上工了,我得快点给公爹送汤去。你跟我来,也打一碗喝。”崔晓芬拉着好朋友回家。
“啧啧,我可不会回报你。不过就是一勺水的事情。”妇女笑着嗔她一句。
崔晓芬也笑起来,“我还不缺你那点东西。”
“我就知道,你崔算盘精的哟,没有好处你肯做那副慈悲模样?算盘精,过几天回娘家不?咱们一起啊。”妇人笑着喊出崔晓芬幼时的绰号,两人说说笑笑离开。
她们没看见,身后不远处袁姣姣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全,整个人如遭雷击,三观碎了一地。
所以村民们根本不像自己看见的那么友好对吗?
袁姣姣回过神,匆匆返回知青点,扑倒炕上,脑子里全是崔晓芬和那个妇女的对话。
崔算盘,听听这外号,如果不是精明到顶了,也不会被叫这诨名。
袁姣姣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坐起来,抖了两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一村子妖魔鬼怪聚集,端着一副老实人做派,私底下却统统换了一副面孔,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跟你说话的时候内心想的究竟是什么。
不行,得给诚信哥写信,我们得离开这里。
袁姣姣觉得害怕,就凭她和骆心慈两个人的心眼,如何玩得过人家一村子的两面派,怕不是要被人扒皮抽骨,吃得干干净净吧!
这一天,袁姣姣干活都浑浑噩噩的,仿佛生病了一样,没有精气神。
她好巧不巧,跟村里另外一个演员杨奶奶分到了隔壁,杨奶奶一脸的慈祥,关切的问袁姣姣,“小袁知青啊,你怎么了?是不是中暑了?哎呦,你要是不舒服就歇一会儿吧。”看着玉米割的,东一颗西一颗,回头人家还得返工重新走一遍。
袁姣姣看见杨奶奶那副面孔,脑子里直接幻想出了和尚取经的小人书里面那些披着人皮的妖精,顿时心悸,两眼一翻,直接昏倒了。
杨奶奶吓傻了,手里的玉米差点掉下,眼睁睁看着袁姣姣砸到了一片玉米,又心疼又心烦,嗷一嗓子嚷嚷开,“快来人啊,袁知青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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