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李亨焦急的透过窗子看着殿外大白的天色,心中的方寸早就乱了。
他脑子宛如一团浆糊,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李林甫发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亨心中只要一想要李隆基知道他的打算,心就忍不住往下沉。
他造反了吗?
没有。
他只是想要换一个宰相而已!
可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会听他解释吗?李亨不知道。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进去看看……”
忽然,殿门外传来了声音,李亨眼中升起了希望。
殿门被推开,高力士快步走了进来。
李亨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快步跑到高力士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眼泪便已经要出来了,他哽咽道:“阿翁救我!”
李亨能当上太子,当初正是高力士向李隆基推荐了他,所以尽管高力士对李隆基忠心耿耿,不是太子的党羽,可对李亨依然还有两分香火情。
“你当真未谋反?”高力士端详着李亨,沉声问道。
李亨眼泪流出眼眶,哽咽:“阿翁,我哪有那样的胆子啊……而且我一个侍卫都没带,如何谋反?”
“没谋反就无碍。”高力士松了口气。
太子也不是帝王说废就能废的,要不然帝王也不会非要等到太子带兵进宫了再兵变废太子。
当年圣人看废太子李瑛那么不顺眼,照样也得先逼反了他才能废太子。
只要不被抓住谋反的真凭实据,那就没有大事。加上自己所知晓的消息……高力士心安了安。
“右相参你结交大臣、结交边将,你告诉我,除了韦坚跟皇甫惟明以外,你可还有结交的其他重臣与边将?”高力士盯着李亨,叹了口气。
“陛下已经派人去搜查太子府了。”
李亨头晕眼花。
他当然结交了很多大臣,也结交了不止皇甫惟明一个边将,那些信件都被他藏在书房之中,倘若被搜出来了,他的太子之位就真保不住了。
“不过昨夜你府上走水,正好烧了你的书房。”高力士下一句话又让李亨从深渊重新踩到了地面上。
李亨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他重获新生一般舔舔嘴唇,声音沙哑道:“我不曾结交臣子。”
只要他咬死了不说,又没有证据,他那瞎了眼宠信奸相的父皇也不能知道他到底结交了谁。
高力士叹了口气:“圣人如今怀疑是太子妃烧了书房,命人将太子妃压到了掖庭,至于你……回府去吧,等候圣人传召。”
证据已经被韦妃一把火烧了,没有李亨勾结大臣的证据,李亨又咬死了他昨夜是正好在路上遇到了韦坚与皇甫惟明,帝王也不好无凭无据扣押太子。
李亨终于被甲士“护送”着离开了兴庆宫,在踏出宫门的瞬间,李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兴庆宫高耸的宫墙。
他知道,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自己的太子之位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李亨猛一扭头,李林甫正站在宫门外笑吟吟等着他,看到李林甫,一左一右跟着李亨的两个卫士顿时行了个叉手礼,然后仿佛瞎了一样对李林甫视而不见。
李林甫心中却畅快极了,他仗着身高比李亨要高出半头,居高临下打量着李亨,仿佛十分诧异一样。
“旁人暗中都骂老夫凶猛好斗,心胸狭窄,如一只索斗鸡一般,怎么今日一看……殿下却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斗鸡呢?”
说到最后,李林甫还没忍住笑了几声,更是刺激的李亨攥紧了拳头。
可如今李林甫春风得意,可他却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李亨满嘴苦涩。
只觉得悲哀极了。
李林甫最爱看敌人这般落汤鸡的模样,他干脆又让开一步,十分愉悦。
“看臣这个记性,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臣险些又挡了殿下的路,若是殿下发起怒来要惩治臣,臣可就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李林甫依旧记得当初下朝会后李亨逼迫他让路的模样。
只是如今却是攻守易形了。
李亨避开了李林甫的眼神,脚下的路线绕了一个弯从李林甫身后走了过去。
——他不敢在李林甫面前走过去。那日百官环绕,在百官面前逼迫李林甫为他让路的意气风发再也没有了。
李林甫讥讽的看着李亨的背影,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鹿死谁手,如今才能定论。做人,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对吧?”
没人回应他。
李亨只是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兴庆宫。
回到太子府,李亨看着被烧的干干净净书房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一点证据都没留下。
李亨颓丧地瘫倒在交椅上,只觉得心神俱疲,他不由遮住了脸,闷声道:“辅国,你说他怎么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呢?”
“殿下……”
“阿爷!”
李辅国正欲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李明锦已经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走到李亨面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再也忍不住哽咽了:“阿爷,你救救阿娘,她烧了书房,她被甲士带走了……”
此时的李明锦像是看着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李亨。
李亨也不禁悲从心来,想到自己堂堂大唐太子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发妻都被带走,他眼眶酸涩,可在和政郡主面前还要强行维持做父亲的威仪。
“你母亲……我自然会设法去救。”李亨缓缓道。
可要怎么去救,李亨也不知道,如今他连自身都难保了。
“阿爷!”李明锦看出了李亨的应付,她越发焦急。
她恳求道:“好歹您去求求皇祖父,让我先见一眼阿娘。”
李亨皱了皱眉,挥挥手示意婢女将李明锦先带下去。
他如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得先思考怎么保住他的命和他的太子之位。至于韦妃……总归圣人还不至于让人虐待太子妃!
李亨被禁足在家,朝堂上的消息他一点都不知情,只能依靠着身边人打听。
没过几日,李辅国就带来了朝堂上的消息。
石堡城打下来了,打下石堡城的将领名为哥舒翰,圣人大悦,升其为河西节度使。
李亨听着却打了个哆嗦,他猛然抬头问:“哥舒翰升了河西节度使,那皇甫惟明呢?”
先前皇甫惟明是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如今河西节度使被剥夺,岂不是只剩下了陇右一镇?
李辅国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第二日,李辅国又带来了新消息。
圣人命王忠嗣兼任陇右节度使,皇甫惟明因结交外戚,被贬为播川太守。韦坚则因“构谋规立太子”被贬为了缙云太守。
李亨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嘴唇颤抖:“……下一个就是我了。”
皇甫惟明被剥夺了兵权,韦坚被贬为了一个小小太守,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了。
李亨凄惨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他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他忍了这么久,为了保住太子位置付出了那么多,难道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没了太子位置,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都会嘲笑他。
“不行,我不能失去太子之位。”李亨睁开眼,狠狠一咬牙,面上出现一抹狠厉。
“让广平王、南阳王来见我。”李亨沉声道。
广平王李俶是他的长子,南阳王李儋是他的次子,李亨如今不敢见外臣,也只能与儿子们商量事情了,他的其他儿子都还小,只有这两人已经二十多岁,可以与他一同谋算了。
二王匆匆赶了过来,李亨又止住了李辅国。
“你也留下。”
比起儿子,李亨更相信完全依附他的宦官。
第二日一大早,李亨便进了宫。
他扑倒在李隆基面前哭诉着自己被韦坚与韦妃一起欺骗了,还试图用韦后的例子证明韦妃的野心。
“阿爷,儿知晓儿愚蠢,被一介妇人蒙骗……可儿当真不知情啊。”李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李隆基的腿示弱。
李隆基表情冰冷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李亨说的是真是假。
说实话,作为同样做过太子的过来人,李隆基对李亨的心思太清楚,李亨做太子还没有他当年十分之一聪明。
李亨无非就是想要推脱罪责,保住他的太子之位罢了。
李亨不敢去看李隆基,只能撕心裂肺哭诉,他诉说着:“……儿要与韦氏和离!”
字字真情实感,仿佛他当真只是被女人玩弄于掌心的无辜者一般。
李隆基眼中带上了玩味,他低下头看着李亨:“你要与太子妃和离?你可知晓本朝还从未有过太子与太子妃和离的先例?”
李亨心中恨的厉害。
难道是他想承担抛弃发妻的薄情名声吗?
难道是他愿意放弃京兆韦家这么底蕴深厚的盟友吗?
还不都是你这个父亲逼的!你杀子夺媳,我要是不显示出我的弱小,不失去些什么,你会放过我吗?
李亨的心在滴血,他在心里用一切最恶毒的词汇辱骂他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君父。
李隆基轻蔑看了李亨一眼,漫不经心道:“朕准了。”
顿了顿,李隆基又道:“既然是韦坚蛊惑了你,那他也就别再当太守了,贬为江夏官员,全家一起去岭南吧。”
李亨身子颤了颤,却终究没敢开口求情。
天宝三载八月初,太子上表与妃韦氏和离,帝允。
李林甫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立刻入宫面见了帝王,他迫切想要知道帝王为什么就这么轻轻放下。
他知道李隆基既然允许太子与韦氏和离,那就代表他不欲追查下去了。
“陛下,太子狼子野心,必定与大臣还有勾结,臣请彻查太子。”李林甫声音急促,恳求的看着面前的帝王。
他下了如此狠手,已经是与李亨不死不休了,韦坚案之前,李亨若是登基,只是会清算他,让他的子孙不再踏入仕途;可韦坚案之后,倘若李亨有一日能够登基,那就不仅他一人被清算了,他今日如何欺压李亨,日后李亨便会千百倍报复在他的子孙身上。
李隆基却只是抱着琵琶轻轻拨动着琴弦,听到李林甫的请求之后大笑一声,挥手道:“吾儿此次只是受了韦坚蒙蔽,太子素来孝悌,朕何忍心怪罪他呢?”
可分明是您示意我对太子动手的啊!
李林甫咬紧了牙,他想要再求李隆基一回:“陛下……”
“唉,林甫不必多言。”李隆基皱皱眉,觉得李林甫话有些多,他淡淡瞥了李林甫一眼。
“此事到此为止。”
李林甫猛然抬头,高座上的李隆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轻轻拨动着琵琶,口中还哼着调子,沉迷于乐曲之中了。
他午后还与李龟年有约,要一同再将新曲谱出来,可没有时间再为这些杂事费心。
李林甫只能恨恨离开了兴庆宫。
掖庭,位于大明宫中,十分萧瑟。
掖庭已经许久没有新人了,斑驳的墙壁上几只蜘蛛结网,砖缝中的杂草疯狂生长着,掖庭宫门紧闭。
只有一两个白发宫女佝偻着腰从宫道上穿过。
没一阵,掖庭外忽然喧嚣了起来,几个宦官簇拥着高力士,命人打开掖庭门,将太子的和离表送给了韦氏。
高力士不忍看着面前憔悴的韦氏,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韦氏拿着和离书的手指攥得发白,她在掖庭待的这段时间日夜忧虑,结果就换来了这个?
韦氏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不要晕过去,她抬起头面色苍白询问高力士:“高将军可否告知妾身,我的兄长韦坚如今还好吗?”
李亨如此绝情,她都落得和离的下场,她的兄长情况只会更糟。
高力士轻叹了一口气:“被贬谪到岭南为官去了。”
那不就是流放?
韦氏的身体摇了摇,不敢再深思她母家的下场。
高力士走后,韦氏看着手中的和离书,抿紧了嘴唇,又抬头看看四周高高的宫墙,面上露出了无措。
谁还能来救她呢?
原本以为的可靠郎君是薄情人,她以为依仗的母家被全家流放,韦氏轻轻蹲下了身子,消瘦的身体一耸一耸颤抖。
她已经做了太子妃该做的所有事情,也做了韦家的女儿该做的所有事情。
可太子是个废物,韦家压错了宝。
她从小就被父母教导不要像她的堂姑母一样跋扈,她总是听父亲念叨堂祖母教坏了姑母:
“你堂姑母被教坏了,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胡闹,闹出那样大的乱子,害得你堂祖母一脉死得死,遭流放的遭流放,家破人亡。咱家养女郎可不能再重蹈覆辙。”
于是她学操持家务,学打理内外,学做一个贤惠的正妻,再然后她便嫁给了忠王。在嫁给忠王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忠王长什么样子,可她还是嫁了。
后来忠王成了太子,她就成了太子妃。太子妃是太子的盟友,从太宗皇帝时候就是如此,太宗皇帝和长孙皇后、高宗和武后、中宗和韦后……所以韦氏以为她与李亨也会如此,夫妻、盟友,休戚与共,生死同舟。
直到李亨登基成为皇帝,到了那时候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孩子当太子与李亨产生矛盾。在那之前,她需要当好一个贤惠的太子妃,需要之时也要为李亨拉拢朝臣、打理后宅,毕竟她与李亨的目标都是李亨能顺利继位。
可李亨抛弃了她。
韦氏抱着膝盖发愣,她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她的堂姑母是韦后,在中宗死后发起了韦后之祸,最后政变失败,她那一脉的韦家族人都被罢官流放了。
可她什么都没做,为何也落到了母家全族被流放的地步?
也不对,韦氏用力将薄薄的一纸和离书攥成一个小团,死死握在手心,眼中满是不甘心和恨意。
韦后是皇后,可她非但不是皇后,甚至如今连太子妃也不是了。
……她远不如她的堂姑母,贤惠一点用都没有。若是再重来一次,她宁可死在政变之中,也好过替李亨扛了罪,反倒被他抛弃在掖庭之中强啊。
太子府中,得知李亨与韦妃和离的李明锦如遭雷劈,她发疯一样冲进议事厅。
“你为什么要跟我娘和离?你说过你会救她!”李明锦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目赤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可依然努力维持着平静。
她还想劝李亨顾念一些旧情,好歹、好歹保住她娘的命。李明锦不敢想失去了太子妃身份后她阿娘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大明宫。
她怕再也见不到她的娘。
正在商议事情的李亨与李俶齐齐扭头看向冲进来大吵大闹的李明锦,李亨撇过了眼神,他不敢去看李明锦那双愤怒的眼睛。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李亨僵硬道。
“可你说过你会救她。”李明锦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哭腔。
到底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想让自己平静,可那是养她长大的娘亲,她根本平静不了。
“圣人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反抗!是圣人将她囚禁在掖庭中!我怎么救她?”李亨说出了他这些天早已经将他自己说服了的理由。
李明锦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坠,她哭诉着,字字锥心泣血:“那是你的正妻啊,阿娘她嫁给你十四年了,她给你生儿育女……最起码你该试一试,而不是在这厅中端坐着!”
李亨的表情痛苦又难看,李明锦的指责像是一只手一样剥开了他内心那层正大光明的外壳,他的卑劣和懦弱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够了!你是在指责你的父亲吗?”李亨斥责道。
就连李俶也不赞同上前拉住了李明锦的胳膊:“妹妹,不要惹阿爷生气。”
他顿了顿,轻轻安抚着李明锦:“你一向乖巧懂事……”
李明锦甩开了他的手,李明锦愤怒望着自己的长兄:“那也是你的母亲啊,虽说不是亲生,可你从五岁到开府这十几年,也是她养大了你!”
李俶伸出的手还摆在半空,他愣愣看着李明锦,似乎不知晓为何自己一向乖巧的胞妹为何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亨愤怒道:“韦氏不是你的生身母亲,我是你的生身父亲,难道你要为了一个与你无关的女人触怒我吗?”
他勃然大怒的模样像一只发狂的猛兽,可怕极了。
李明锦却丝毫不畏惧,她冷冷道:“阿娘养大了我,她就是我的母亲。”
“你既然这么有威仪,为何不敢在朝堂上向皇祖父发怒,只敢对着我发泄呢?”李明锦的声音尖锐,像一柄匕首戳破了李亨那只有薄薄一层的自尊。
“来人,将和政郡主带下去!”李亨扑哧扑哧喘着粗气。
李明锦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顺从的被婢女带了下去。
平静下来的李亨恨恨跟李俶抱怨:“你妹妹真是疯了,一点都不知道大局为重。”
李俶安抚道:“锦娘年纪还小,阿爷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遂二人又开始商量起了朝堂事务。
目前如何在李林甫的围剿下保住更多的势力才是当务之急,没人把李明锦的胡闹放在心上。
总归过两年她也就忘了。
可没过一阵,院外传来的嘈杂声就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李亨不悦走到院外,拦住了一个婢女。
“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慌张,成何体统!”
婢女慌张跪下:“殿下,郡主她……她跑了,她骑着马要离开府上。”
“跑了?跑了是什么意思?”
婢女快哭了:“跑了就是奴带着郡主回房,郡主说她要午寝,然后就溜到了马厩解了匹马……奴拦不住郡主……”
李亨两眼一黑,连忙与李俶一起冲出了府门。
这条大街上只有太子府一家,李亨才敢追出府外,可再远他就不敢了,这个节骨眼上他压着尾巴还来不及,可不能再闹出事端给李林甫把柄。
“和政,你要干什么?”李亨与李俶追了出去,怒吼道。
天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可谁都没有心思打伞,宦官拿着伞想要给李亨撑伞,李亨一把推开了他,跑出了府门,正好看到李明锦骑马从侧门奔出。
李明锦头都没回一下,她骑着马已经出了太子府门:“我要去救我的母亲,现在她不是你的太子妃了,可她还是我的母亲!我要救她。”
“我要救我娘。”李明锦一字一字道。
李亨气得险些翻白眼,他无能狂怒跺着脚:“圣人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你只会白费力气。”
“所以你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你的发妻去死吗?”
李明锦骑在马上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淋湿了,贴在她的脸上,湿漉漉的往下滴水。
“我不是你。”
李明锦只扔下了这句话。
随后就抹了一把脸,用力一扯缰绳,身影消失在了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