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魔掌的路途,让小小的孩子过早见识了人性的黑暗,知道自己一旦离开,外面等待他的就是不归路。
他决定暂时忍耐,等待自己长大,有了离开的本事再行动。
可怜的孩子在牛杏花的手里,遭受着变本加厉的磋磨。
直到那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人,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年轻男人。
那个男人亲切地问他几岁了,给他甜甜的糖吃,给他带了新衣服,还给他照了相。
那是乔南海回到乔家第二个月的时候发生的事。
虽然乔南海以一人之力逃离魔掌,初步显露了他的与众不同。
可他一贯的逆来顺受,还是没有让牛杏花和乔树林引起重视。
在他们的认知里,乔南海还是他们家养的那个小崽子。
和笨嘴拙舌还有些结巴的乔大富没有丝毫差别。
如此,他们和那个年轻人的谈话,就被乔南海躲在墙角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小小的孩子虽然当时有些话听不懂,却不妨碍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直到那时候,我才确认了,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也彻底死了心。”
乔南海的声音里带着苦涩。
再怎么怀疑,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盼的。
哪怕牛杏花和乔树林对他再不好。
“后来呢?”
莫语没忍住,还是追问了一句:
“那个年轻人怎么就确定你是他要找的人?”
这小妮子,很会抓重点嘛。
莫言拍了拍妹妹的脑袋。
乔南海继续讲:
“那天晚上,那个年轻人在我们家借宿,半夜的时候,他叫醒了我,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银锁。”
“他还给我看了图案。”
乔南海还真见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领着男人去了牛杏花和乔树林的房间,从灶台旁边的旮旯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布包。
打开,里面赫然就是年轻人说的东西。
年轻人用手电筒照着银锁,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相同的银锁包了起来,放回了原处。
而原来的那个银锁,被他用厚厚的红丝绒包好,揣进了怀里。
然后带着他回到了原来的屋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动静并不小,却没有吵醒牛杏花和乔树林。
回到屋子里,乔大富也依然在沉睡。
年轻人拉着乔南海,跟他说了一大堆的话,有的他能听懂,有的却不懂。
乔南海记住了最重要的,年轻人让他忍耐,等时机成熟,他的父亲就会来接他回家了。
“那你娘呢?”
还是莫语,她的沉不住气被莫兰掐了一把。
“好奇、嘿嘿,好奇。”
莫语苦着脸打哈哈。
“去世了!”
乔南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个儿子,对于母亲的孺慕之情。
任何人知道了,为了保住他的生命,他的母亲,那个在年轻人嘴里娇柔羸弱的女子,一个一生平顺没有经历过生活毒打的千金大小姐,经历了怎样的苦楚和磨难,都不会不感动,不赞叹。
为母则刚,真的不是一句空话。
看乔南海情绪低落,莫言替他做了结尾:
第二天,那个年轻人就离开了,临走,给乔家留下了一大笔钱,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善待乔南海。
年轻人还给了个大约的日期,说到时候就会回来接乔南海去和亲生父亲团聚。
乔南海也因此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可是随着钱被花完,年轻人许诺的日期到了又过了,牛杏花失望至极,故态复萌,又开始磋磨乔南海,差点把个小小的孩子折磨死。
要不是村里有人实在看不过去,犯了众怒,乔南海怕是早就成了一鞠黄土。
“后面的,你们就都知道了。”
莫言做了总结,不打算再说下去了。
“那那个年轻人再也没来过?”
“没有!”
莫言干脆直接,还警告地瞪了妹妹一眼。
“哦,我二姐夫真可怜!”
莫语大喇喇装眼瞎,却拍着乔南海的肩膀,一副长辈样:
“二姐夫,你放心,现在你是我们莫家的人了,我们以后都会好好待你的!”
“保证让你天天吃饱穿暖开开心心!”
莫牛军和高腊梅也点头,怪不得结婚的时候乔南海会站在自家这边,今天也是,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他们住在村东头,乔家在村西头,一些事虽然有耳闻,却不清楚。
他们看出来,这件事应该还有后续,但是乔南海和莫言不打算说,他们也不会追问。
“现在我们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你放心,我不会让牛杏花再随便往你们头上扣屎盆子!”
高腊梅斗志昂扬。
“不用的四伯母,狗咬了你一口,你还能咬狗一口啊,太脏!”
莫言不赞成。
狗改不了吃屎,牛杏花以后的言行她不用想都知道,却不想让自己家人浪费口舌,更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咱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等大棚种起来见了收益,馋死那帮浑蛋。
想到这个,莫言就觉得解气,还有些迫不及待。
“对了姐,你是跟着我们回去,还是留下来帮四伯和四伯母的忙?”
莫言忽然想起来还没有问过莫兰的打算。
“先去看看咱娘吧,不见到她我不放心。等咱娘好了我就回来。”
长时间住在妹妹妹夫家,她娘可以,她不行,怕被人说闲话。
莫言却没想那么多,点头。
“我也去!”
莫语跳起来,“我也想咱娘了!”
“你不上学了?”
“嘿嘿,反正我学习也不好,耽误个一两天也没事。”
对于莫语的学渣,全家人都没办法。
莫语的志愿是坚持到高中毕业拿个文凭,然后像莫言一样找个工作,哪怕是临时工都好。
“我就不愿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土里刨食!太累了!哪有上班的人好。”
“年轻的时候轻轻松松上班,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到老了还能退休领退休金。”
“不像老农民,风吹日晒雨淋,辛辛苦苦收的粮食都交了公粮,自己却降降填饱肚子,甚至饿肚子,七老八十了还在地里劳碌挣命。”
“太辛苦了!”
这是小姑娘的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