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别人的问询。
解释不清,不如不见。
等她收拾好出来,看见薛谨松站在不远处,痴痴地望着她。
金翠好心疼她怕她冷,给她带的被褥都特别厚,还是两床。
一条单人床单裹不过来,莫言只得分成了两个包裹,背上背着一个,手里还挎着一个。
另一只手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洗脸盆肥皂盒喝水杯子等一大堆生活用品。
肩上还斜挎个背包。
——俨然逃荒的难民。
莫言站住脚,眼神闪烁有些想逃避。
她不想让薛谨松看见她这个样子的,她想像上辈子一样,留在对方记忆里的,都是她美好的一面,而不是此刻的狼狈,甚至还有些……凄凉。
不等她挪动脚步,薛谨松走过来,接过了她身上最重的两个包裹:
“让我送送你吧!”
年轻的男人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颤抖和哽咽:
“也算是让我放心。”
莫言看着男人眼里的泪光,松了手。
两个人相顾无言,默默一起往外走。
他们曾经走过无数遍的路,此刻却是如此短暂又漫长。
莫言的眼睛又开始痒,让她忍不住仰起头,深呼吸。
看着长长的白气消失在空气中,莫言有些呆。
“那个人,认识你?”
薛谨松突然站住脚,让跟在他身后的莫言差点撞在他背上。
莫言随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个人。
是乔南海!
这个男人,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亮眼的存在,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莫言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不是上班去了吗?
怎么在这里?
他是一直跟着她,还是离开了又回来了?
是担心她,还是对她不放心?
一连串的疑问,让莫言挪不动脚步。
乔南海早就看见他们出来了,此刻看见他们站住脚,他也不矫情,迈步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
没有情敌见面的剑拔弩张,只有各自眼底的波涛汹涌。
“你好!我是乔南海!莫言的丈夫。”
乔南海先伸出手,带点小心机地宣示主权。
“你好!薛谨松,莫言的……同事。”
薛谨松的声音里有苦涩,却也不掩对乔南海的惊讶。
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的。
如果莫言嫁给的是这个人,也可能……不错?
薛谨松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以他的阅历,他能看出乔南海不像是个普通人。
这个男人,不简单。
要问他怎么知道的,只能说是,男人的直觉。
而且,这个叫乔南海的男人也喜欢莫言,眼里的情意藏不住。
莫言有些尴尬,刚分手的前任,和刚结婚的现任,无缝,不是,是重复连接。
社死。
两个男人对于对方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却明智地没有点破。
“给我吧!”
乔南海接过薛谨松手里的两个大包裹,也接过莫言手里的网兜,朝薛谨松点了点头,转身慢慢走了。
给两个人留出独处的告别时间。
只是刚走了几步就站定,回转身,看着薛谨松的眼睛,严肃认真:
“对不起!……我会好好待她,让她幸福的!”
薛谨松:“……”
这是对抢了他心爱的姑娘表达歉意,表决心?
莫言:“……”
这是宣示主权、完成交接?
两个人愣愣地看着乔南海大步向前,直到离得远了,听不清两个人说话才站定。
“我,走了,你,保重!”
莫言笑,眼中闪过亮光:
“找个好姑娘,一定要幸福……”
还是没控制住,声音微颤,哽咽了。
“你也是!”
薛谨松深深看着眼前姑娘的脸庞,像是要把对方的模样刻进心里。
女朋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
你的幸福,不再和我有关系……
薛谨松想笑,眼中却水光闪烁。
心里不是不怨的。
心想平静,奈何狂风骇浪。
“给我个离别的拥抱吧!”
薛谨松压抑不住心里的狂潮,还是张开了双臂。
莫言没犹豫,扑进去给了男人一个狠狠的拥抱,在男人的手臂环抱过来前迅速抽离。
“再见!”
一定要幸福啊!
莫言转身快步离开,不再不舍,没有回头。
却莫名带了仓皇逃离的味道。
薛谨松看见,他此生的挚爱朝着另一个男人走去,然后,相跟着,走出了他的视线,也走出了他的人生。
他的初恋,宣告失败。
莫言人生的旅程片段,就此结束。
莫言不知道的是,上辈子她夹在信封里给王大姐的钱,被牛杏花看在了眼里,硬是追着捎信的人把钱从里面拿出来了。
捎信的人怕说不清楚,不肯再帮忙捎信,但是这是为了她儿子工作的大事,牛杏花也不敢把信留下,只得求人写了个条子,证明钱是她留下的,不关捎信人的事。
为此,牛杏花还拿出一块钱买了烟和水果糖,请帮忙写条子的人当了证明人。
也拿出五块钱酬谢捎信人,人家才不情不愿地拿着撕开的信和条子走了。
王大姐收到的信里,莫言是说了三十块钱的事的,也看了那张条子。
对于牛杏花的行径很无语,更心疼莫言摊上这样的婆婆,担心莫言那样绵柔的性子会备受欺负,却无可奈何。
王大姐是自己搭上钱替莫言把事办好的。
当然,薛谨松也在里面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些,上辈子的事莫言不知道,今生,她也不会知道。
两个人在这件事的付出,不是区区三十块钱就能解决的。
能得到别人如此倾心相待,足矣。
“累不累?”
“你怎么来啦?”
莫言和乔南海在默默走了一大段路后,再次异口同声。
“我不放心你,又坐了一站路就下车了。”
乔南海没有过多犹豫,实话实说。
那就是都看见了。
自己和薛谨松。
莫言心里有点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
却还是板着脸问了一句话:
“是不放心我自己去办离职,还是不放心我再见以前的对象?”
乔南海脸红了,嗫嚅:
“都、都有……”
“主要还是担心我见薛谨松吧?”
“怕我和他旧情复燃,或者,跟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