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相终于坦白,重负不再,他却依旧紧张,等待她的回应。
是害怕吗?是厌恶吗?
过往的律者杀人无数,手段残忍恐怖,力量无可匹敌。
那些在人生中留下足迹之人,大多数倒在崩坏的屠刀下,身为灾难的化身,他别无选择,却必须面对。
他选择用欺骗回馈真诚,用隐瞒报答信任……真是一个糟透了的人。
白焉的反应在方延预料之内,下一步呢?是抱有戒心远离,还是刀剑相向?
其实,找机会死在她的剑下,将权能交给她,也算是不错的结局了吧。
“律者……律者啊,确实是个很可怕的名号。”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和其他人口中的律者不同,你比他们更温顺,更……平凡。”
没有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也许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吧,你告诉我的理想和遗憾,都是在骗我吗?”
方延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无法直面她的失望。
“不……不是,我……”
“我比任何人清楚方延,他是个怎样的人,人们怎样需要他,他的夙愿为何……我认为自己就是他,是那个已经破碎了他的主体。”
“但每次使用这份力量,都有着不属于他的冲动,要我强大,要我屠杀,要我为所欲为……”
“我太了解他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白焉,你明白吗?”
方延抬起头,眼睛变了颜色,本以为白焉会被吓到,她却只是沉默注视着自己。
“我只是个卑劣的模仿者,取代方延而存在的赝品,欺世盗名的骗子……不值得你如此善意。”
这些,甚至成为不敢说出真相的方延最沉重的负担。
“但是,想要重建文明,这件事我绝对没有在骗你!虽然……一个骗子的辩解,”方延惨笑一声,
“毫无意义。”
倒计时来到十五分钟,方延上前两步,眼中紫芒流转,一枚奇异的泡泡便将白焉包裹起来。
“该解释的,我说清楚了。我的力量仍然残缺,但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足够,如果我在补全权能的过程中出现意外,被其他不好的自己夺取力量,至少你会是安全的。”
“关于律者的情报……逐个击破,不要让『我』权能补全,就是最有效的方法。”至于权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说多了只会误导。
“那么,再见!剩下的路我自己去吧,如果成功了,再邀请你见识一下过去的文明,是怎样的繁华。”
他有些不舍,又有些释然,但最终,只剩下坚决。
“等等,你这个自作主张的魂淡。”
头一次被人骂了还这么舒服,坦白说,当白焉零食被幻境夺走那一刻他就在心惊胆战了。
“你现在这个状态,去争夺权能根本就赢不了的吧……”
“恐怕你也要失望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坦诚,至少隐瞒还是有的。”
白焉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如果她说错了话,不仅仅是失去难得的同伴,更会让这自称律者的少年走错路。
“卑劣的模仿者……也许我们都是吧,都在期待着活成别人。”
“我们都是异类,并试图找到归宿。”
这句话落在方延耳中,竟不是谎言。
“我以为崩坏选中我眼光已经够差了……我的意思是,选中一个不服从崩坏的人,这种事竟然不是特例。”
“……”白焉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我没说自己是律者,相反,单论力量,我是一个过于普通的人。”
“但不同的是,力量无法左右我,包括你的。”
白焉坦然走出泡泡,没有任何停滞。
“我作为这样一个个体诞生时,你们正在对付衍生之花,和人不同,我一路都在见证死亡,并迫切想要知道,如果死亡不可避免,生命如此脆弱,那么……”
“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在你看来,你的出现,仅仅是取代方延,回应人们的期待吗?”
她摇了摇头,看神情,并不满意,却也不是失望。
“是我的师父,阿迟在那片废墟找到了我,或者说我找到了她。
她怀揣着答案,独属于她自己的答案。”
“我想要得到,于是,我跟着她,学习她的剑术,想要担起她一样的责任,我想要被她需要。”
“这些我都做到了,但答案,仍不尽人意。”
白焉看向方延,目光似乎在说,如果你只是想成为那个方延,那么终究一无所获,甚至连自己都失去。
她知道现在的方延最接受不了的是什么:律者的身份,虚假的名号……以及犯下的欺骗。
“……”
“人的意义,不在于成为像谁一样的人。每个人的答案都不同,卓越也好,卑劣也好,哪怕是模仿的,都是探寻自己道路的脚步。”
人也好,文明也好,都是在不断前进的。开辟出道路、留下足迹,哪怕最后迎接灭亡……
但每向前一步,都是在证明我们曾经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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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起阿迟时,白焉总是有些担忧、想念,但她知道,阿迟不仅仅被她所需要,她不独占,她只是最不能失去。
“所以,我能够指出你的错误,但不会告诉你答案。”
“我们……不是卑劣的模仿者。”
“从来不是!”
方延的手微微颤抖,他安静听着,情绪一步步接近崩溃,心头的负担却一点点减少。
他不曾对谁这般脆弱过,也许……是同类的惺惺相惜,是醍醐灌顶。
“关于你是不是方延这个问题,我会给出不同的意见,但哪一个是正确的,应该由你定义。”
“无论如何,我认识的都是眼前这个方延。”
“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况且律者也好,人类也好,作为同伴,我都无法看着你去送死。”
有时真相并不重要,正如人们明明知道死亡就是终结,却愿意对逝者保持最大敬意,相信会有来生。
方延沉默着,他不是执迷不悟的人。
“那么,我原谅你的隐瞒,原谅你的欺骗,原谅你的擅作主张……最后,我希望你,方延,原谅你自己。”
“谢谢你,白焉……谢谢。”
方延坐在地上,女孩向她微笑,他也如是回应……她值得如此。他同时清楚,这样一颗炽热的小太阳,已经照耀到了他,又何必……再去奢求更多温暖。
“另外,方延啊,其实过度寻求某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失去探寻原本的意义。打败律者,守护文明……这些大目标大道理人人都懂,但既然我们需要等待,为什么不看看此时的夕阳呢?”
暮色映得方延的脸和天边的云一般红,最后一缕风给女孩送来些许清爽,她深呼吸一口,将手伸出,似是要抚摸流逝的时间。
方延不自觉地跟着照做了,于是他的嘴角扬起微笑,眉头舒展,抓住了难忘的回忆,而他正在经历。
“毕竟,我们所守护的不就是所有这样的瞬间吗?
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不一样地活着,
我们从未放弃对未来抱有希冀,
生命的意义在于诸如此刻的每一个片段:阳光落在我们指尖,它等待着这份温暖的回馈,
而我们回应期许,便是仍然微笑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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