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区用餐时间结束,让我们期待远方的朋友新一轮的精彩表现。』
『第十三区将在……』
“再来,再来!”
“给我留点,yue——我还能,yue——草,全吐出来了!”
放眼望去,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似乎都与餐饮有关,而所有人,都在毫无节制地疯狂进食,被消耗的食物会在一段时间后出现在餐具中。
天色越是昏暗一分,人们更加疯狂一分,似乎在不久后的夜色下,藏着什么令人恐惧的怪物。
这场景已经让人感到不适,更别说所谓食物,都是些违背常理的搭配,人们厌恶却疯狂渴求,让这不适更甚。
唯有一名女子,虽然与人海一同沉浮,却慢条斯理地品尝佳肴……只有她的食物还算正常。
她喜欢滋味缠绕味蕾,口腹被充实。她更喜欢毫无亮点的材料,因为巧妙烹饪而散发出吸引人的香气,化腐朽为神奇,后遇到真正的食客,因她每一次咀嚼彻底升华。
这是感官的碰撞,灵魂的共鸣,将奉献者与收获者交织,将原本的朴素加冕,奉美味为至高。
那些因为生存的必要而玷污这场神圣仪式的人……都是可悲的。
但她乐意至极,便是因为太多人忽视。人们践踏奉献者的灵魂,却不知还有人在跪着祈祷生存的可能……这两者,都令她万分厌恶。
哦……也许她的存在就注定与这些人理念冲突,但,她既然存在,就一定……会献上扭曲的世界。
被扫荡一空的“佳肴”再度恢复,女子的优雅与周围令人不适的场景十分矛盾,她挥挥手,餐桌便多出两套碗筷。
“满足人类最基本的进食欲望……从这方面而言,我也算是个好人吧?”
虽说她不会再允许真正的食材被玷污,但至少……他们收获了饱腹感。
又一次,警笛嗡鸣声与夜幕同时降临,所有人都惊慌逃离,疯狂程度与之前的进食如出一辙,彼此之间的目光或忌惮或嗜血。
唯一不同的,仍是在享用美食的女子。
白焉二人发现了这处异常,人潮散去很快,两人也十分顺利地来到面前。
看着餐桌上还算正常的食物,白焉的眉头舒展了些,但在看到女子傲人的身材后,皱得更深了。
“别躲呀,来,坐。”
方延毫不畏惧,面对邀请也不慌神,始终保持淡定。
至于白焉,在遇到特殊情况时,她会收起有些顽劣的性子,小心翼翼着入座。
“你,是谁?”
“贪婪坏点子最多不敢露头,傲慢擅长窃取和说大话,怠惰只知道把力量交给别人,色欲像个笑话,暴怒整天想着杀人和被人杀,嫉妒总是对人指手画脚……
只有我,才是真的在享受,也是真的……表里如一。”
当七罪其六从女子口中被道出,方延了解不多仍在观察,白焉则是瞬间警惕,面上不动声色,藏在桌面下的手掌早已紧握。
“两位来的很巧,我一直认为在进餐时交谈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但我刚刚已经结束了,否则两位恐怕要面对更多一些麻烦了。”
她注意到了女孩目光中隐约的威胁,却也没嘲笑或是挑衅——毕竟她说过了,自己表里如一。
“『暴食』的称谓太过粗鄙,更不适用于本人的言行,所以我还有一个名字,红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的手不会伸那么长,更不会对此层幻境之外的人造成伤害。”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另外……”红烛的目光扫视周围,随即娇媚一笑。
“相比某人的遮遮掩掩,我可是真诚极了。”
方延被她盯着,竟生出怯意,并非是对红烛此人……
他能够看破谎言,那么所谓遮遮掩掩的,只能是他。他害怕自己被揭穿,尤其是在白焉面前。
这个自始至终都真诚的女孩,理应免除谎言困扰,同样,还是新生方延的第一个同伴,他实在不愿她失望。
……对不起三字,不知何时才能说出口。
“呵呵,我说这些称谓怎么如此耳熟,在崩坏前期曾经有位自称傲慢的律者短暂现世,那应该是你的同事吧?这一次你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红烛对方延的反应感到无趣,事实上,一些好玩的情绪,也是不错的点心。
“我知道没人骗得了你,但除了欺骗,我仍可以选择沉默。”
她观察两人的神态变化,可惜方延足够稳重,白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好吧好吧,调侃时间结束。我愿意坦诚相待,不要怀疑,我只是不吝分享美食……如果你们能够接受。”
“六层幻境,六场演出,拙劣而浩大,出于一处却分崩离析……哈哈,真是个可悲的律者。”
“本层幻境为欲,它善于展现人们当下最期待之事……任何事都包括哦。”
“当然,有我的加入,主调有所改变,分散的欲念被笼罩在原罪之下,对人而言,生存的欲望将占据绝对上风,所以……想办法活下去。”
“为了公平,这里不存在异能等特殊力量,你们两个也不例外。不过我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到底有没有限制的本事……谁知道呢?”
这女人是在戏弄他,方延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力量开始快速流失,但在到达一个不上不下的水平后便稳定下来。
咚,咚——
钟塔的指针停止转动,夜色来临,城市的灯光自外围开始熄灭,明与暗的边界混沌不清。
她站起身,舞台的灯光黯淡却并非落幕,那身玫瑰红的晚礼服更衬身姿,诱人却致命。
“为何?”
方延不解,他明知不会收获答案。但她愿意代替幻境展现他的期待。
“我说过,只有『暴食』在乎享受,所作所为也是为此,哪怕你要砍死我那几个同事,我也乐意摇旗呐喊。”
“饕餮盛宴,纸醉金迷……我们有多么高尚,才配吃下奉献者的血肉?”
最后的灯光熄灭,唯有桌上红烛垂泪,静默燃烧。
女人随她同名之物的耗尽而消失,但最后一缕烛光,仿佛勾起人的下巴,在耳畔轻笑。
“醒醒吧,我们都是——”
“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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