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昏头了，那个女的你了解吗，才认识一个星期，就要结婚。”宋文山对着儿子咆哮着。
父子俩的争执已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不用你管，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是通知你一下。”
宋春栋给母亲上完香后，冲出书房，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客厅椅子上喝水。
“宋叔，别着急，春栋也三十出头了，他自己有分寸。”买了香烛的乔雅一直在劝架。
“这个混小子，要不是他娘今天忌日，恐怕他还要在大青山一直和那个女人待下去，连班也不上了。”
“你不是说研究院工作没出息吗，这不正合了你的意吗。”
“好啊，那你周一就向研究院提辞职信，辞了工作，到我那去上班。”
“我可不去，我不想做什么人的傀儡。”
“什么傀儡？你在说什么？”
“你们做的好事，别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混小子你把话说清楚。”宋文山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盖都跳了起来。
“我义诚大伯不是做了你们半辈子的傀儡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大伯早就过世了！”
宋文山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宋春栋怎么会说出这个话来，只能用严厉的措辞来恐吓宋春栋。
“是啊，墓碑我也看见了，但自我有印象开始，我就没看见过我这个大伯，他是我们宋家唯一一个墓碑上没有照片的过世者，我家也从来没有一张大伯的照片，要不是这次我从宋婶那看到了你和他的合影，我还真被你们蒙在骨里了。”
“春栋去大青山做什么调研啊？”柯采蔓不知什么出现在客厅里了。
见柯采蔓说话了，宋春栋控制了一下情绪，“关于鲸的。”
“哦，顺利吗？”
“嗯，还好。”
“怎么想到去大青山的？那哪有什么鲸。”
“上次和小雅姐一起去过一次，那里曾经是鲸集体自杀的地方。”宋春栋对柯采蔓一直有一丝敬畏。
柯采蔓看了一眼乔雅，又说道，“哦，这次怎么带女同事一起去做调研了。”
“不是女同事。”
“那就是网友吧。”
“不是。”
“那什么时候带她一起来吃个饭，让我见见，我相信春栋的眼光。”
“哦。”
见宋春栋情绪稳定下来了，柯采蔓又问道，“宋婶就是宋金郸吧，她怎么会给你看照片，那个时候很少照相，我也没有你大伯的照片。你们宋家和我们家从大青山搬来R市，很多东西都在路上丢了，宋金郸那还有宋义诚的照片那太好了，你一定拍在手机上了，哪天打印出来，也好让你爸放在家里。”
“我拍了。”宋春栋取出手机，找了一会，把手机递给了柯采蔓。
“你看吧，他们的合影。”
宋文山走到柯采蔓跟前，和柯采蔓一起看着手机上的照片，只见一对青年站在海边的茅草屋前，一个肩上背着渔网，另一个叉着腰手里提着一条鱼。那个背着渔网的就是宋文山，另一个叉着腰身材消瘦，有些驼背的青年就是宋文山的哥哥宋义诚。
“这是哪年的照片啊，文山，你那时候还挺帅的，岁月不饶人，一晃快四十年了，你看，义诚那时候身体就看着羸弱。”柯采蔓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照片有什么问题吗？”柯采蔓把手机还给了宋春栋。
“难道你没看出我义诚伯和陆国盛很像吗？”
宋春栋接过手机，他知道柯采蔓和陆国盛这对夫妻早就视同陌路，因此在柯采蔓面前一直直呼陆国盛的名字。
“陆国盛？像吗？”柯采蔓回头看着宋文山和乔雅。
乔雅摇了摇头。
宋文山则低头不语。
“你看我大伯左脸颧骨有颗黑痣，陆国盛的这个位置也有。”宋春栋翻出了手机里存着的一张网上找到的陆国盛的照片。
“陆国盛很少在媒体上路面，这照片是一个半月前盛元集团新大楼奠基仪式上的，他难得露脸，这颗黑痣位置一模一样…”
“这世界上同样位置有黑痣的人可不少。”柯采蔓辩解道，“是不是陆国盛，柯姨最清楚，难道你不相信你柯姨？”
宋春栋怔了一下，“这也不完全是我的说辞，我只是觉得像，给宋婶也看了陆国盛的照片，她看了就说这不是义诚吗。”
“这个宋金郸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宋文山恼怒地说道。
“春栋，你大伯早就过世了，如果他是陆国盛，那陆国盛去哪了？这太荒唐了。”
“反正宋婶一口咬定陆国盛就是我大伯，至于陆国盛去哪了，我也想知道。”宋春栋挠了挠头。
“我也好久没去大青山了，哪天我去给义诚烧烧香，顺便去看看金郸，我看她是老糊涂了。”柯采蔓微笑着看着宋文山。
“是啊，我也好多年没回去看看了。”宋文山立即附和道。
“陆国盛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宋春栋似乎还在想着什么。
“不太好，医生说他没多少时间了。”乔雅回答道。
“明天能带我去看看他吗？”宋春栋知道陆国盛是乔雅在照料。
“好，但是我先要问下医生，他是不是能见人。”乔雅点了点头。
“采蔓，我们一起去看他吧，再怎么说，总是夫妻一场。”宋文山看着柯采蔓。
“我已经和他没有瓜葛了，你们去吧。”柯采蔓转过头去望着窗外。
“你这就走了？”见宋春栋拿了外套就朝门口走，宋文山叫住了他。
“我不是烧过香了吗？”宋春栋披上了外套。
“我和你柯姨都要在这里守夜，你不留下来？”
“人在的时候不对我妈好，人都走了，做给谁看。”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文山，让春栋去忙吧，他刚回来事情多。”柯采蔓拦住了宋文山。
“小雅，你开车送一下春栋，春栋，下周找个时间，让柯姨看看你那个女朋友，要是真的要结婚，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咱们也要和女方的家长见个面吃个饭，场面上的事可不能省。”
“那女的是不是已经怀上了，赖上你了？这么匆忙要结婚。”宋文山虎着脸看着宋春栋。
“文山，春栋要成家，这是好事，你不是一直说要抱孙子吗，咱们家这些小孩，看来还是春栋抢先了。”
“什么怀上，我们是不要孩子的。”
“你胡说什么，不要小孩你接个什么婚！”宋文山一拍桌子。
“先走吧。”乔雅扯了一下宋春栋的胳膊，拉着宋春栋走出了房门。
“不用送，我自己叫车回去。”宋春栋点了点头。
“怎么样了？”董梓萱几分钟前发来信息。
“我刚出来。”
“到我家来吧，我把地址发你。”董梓萱发来了公寓地址。
“好。”宋春栋拦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里，他想着柯采蔓说的要和女方家长见面，摆酒席，还要拍婚纱照等等，一时间觉得结婚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回想着这一周发生的事，自己都觉得有些梦幻了。
宋春栋压根没想到和董梓萱会走到一起，那天在宋金郸家吃完晚饭，三个人聊完天，他去了宋金郸给他整理出来的屋子。
刚要睡下，看到有些陈旧的柜子里放着的照片，是一张宋家的全家福，大约十来个人，照片已经泛黄了。
他俯下身端详着照片，找到了他父亲，他母亲手里抱着他，其他人里他只认识宋金郸，这照片至少有二十六、七年的历史，因为他母亲抱着的他看着只有二三岁的样子。
他好奇地把照片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这是一本多页的照片集，除了全家福外，还有三三两两的合影，其中有一张是宋文山和一个身材消瘦、左脸颧骨上有颗醒目黑痣的男子站在一起的合影。
他把相册放回原地，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觉得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是董梓萱发的信息。
“这里真的好冷。”
他回了一句，“这里的空调都是夏天用的单冷。”
“我看到柜子顶上有被子，但够不到。”
“你等一下。”宋春栋套了件毛衣，朝董梓萱房间走去。
走进房间，屋子里的灯亮着，董梓萱裹着被子，正躲在床的角落里簌簌发抖。
“这里太冷了，一条被子不够，”董梓萱指了指柜子顶部，“宋婶在一楼，太晚了，我不好意思叫她。”
“没事，我帮你拿。”宋春栋看了看董梓萱说的柜子顶部，有个被褥状的包裹的一角被扯了出来，看来董梓萱尝试过，但拉不动。
他爬上了凳子，伸出一只手去拉包裹，竟然也没拉动，他换了个姿势。
“你帮我扶一下凳子。”
董梓萱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宋春栋站立的椅子旁，两只手扶住了椅子，她身上裹着的棉被滑落在了地上。
宋春栋两只手抓着包裹使劲往外拉着，用了好大的劲，才把包裹拉出了柜子顶部的边缘。
“我要用力了。”他提醒了下董梓萱，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抓紧了包裹的两头，猛地朝外一拉。
包裹一下子被抽了出来，砸在了宋春栋头顶，他身体一晃，眼见就要跌下去，幸亏他反应快，松开的一只手一把搭在了董梓萱的肩头，董梓萱也是手疾眼快，抓着椅子的手迅速迎了上去，但宋春栋身体重，她没完全接住，两个人先是撞在一起，然后一起倒在了边上的床榻上。
幸好房间小，柜子和床的距离很短，两人都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宋春栋的脸几乎贴在了董梓萱的脸上，他赶紧抬起头看着满脸通红的董梓萱。
“你顶着我了。”董梓萱轻声说道。
宋春栋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顶在了董梓萱的小腹上，董梓萱身上穿着的毛衣翻了起来，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没压痛你吧。”宋春栋爬了起来，朝地上看去，那个包裹里的东西已经散落一地了，是一条棉被，一条旧得不能再用的棉被，里面裹着很多书和本子，还有一块棉布，原本扎着的口松开了，露出一些石块状的灰白色物体。
“难怪这么重，又是书，又是石头。”宋春栋嘀咕着，心里在想怎么会把这东西放在柜顶。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董梓萱吸了一口气。
宋春栋也闻到了，有一股幽香，不是董梓萱身上的香水味。
“好像是包裹里的东西。”宋春栋蹲下身体，把棉布打开，顿时幽香扑鼻。
棉布里有十来块大小各异的灰白色物体，宋春栋拿起一块来放在鼻子前闻了一下。
“是这东西发出的香味。”
“这是什么？”董梓萱也爬了起来，好奇地蹲在了宋春栋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