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美,不过鲸落。”
--黄碧云
乔雅登上去Z省N市的高铁后不久,列车就启动了。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宋春栋早已先她一步到了。
“小雅姐,差点以为你要错过了。”戴着眼镜的宋春栋忙给乔雅让座。
“昨晚睡得晚,早上多睡了会,我什么时候迟到过。”
乔雅把宋春栋对面的座位转了个头,然后面朝宋春栋坐了下来,她肩上背着的行李包被宋春栋放在了行李架上。
“昨晚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吧。”宋春栋递给乔雅一瓶咖啡饮料。
“不错,准确无误地把蔷薇十字团的故事说了出去,不过也只有你知道这故事,也是因为你想到了蔷薇花还有这样的历史故事。”乔雅赞叹道。
“所以我让你把邀请函的蔷薇图标设计成那个样子,和那个历史故事完美契合了。”宋春栋哈哈笑了。
“也亏得你这么说了,才有人记住了答案。“乔雅接过瓶装咖啡,望着车窗外开起的太阳,窗外的景物飞速往后移动着,唯有太阳一动不动悬在那里,仿佛对人世间任何事都不屑一顾。
“因为你说要营造神秘气氛嘛,对了,小雅姐,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是你让人说出去的吧。”
“嗯。”乔雅点了点头。
车厢很空,周边只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乘客,不是戴着耳机就是在看手机刷视频。
“那第三个问题的答案,你怎么没让人事先说出去”宋春栋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要是有人知道就奇怪了。“乔雅打开手里的咖啡饮料瓶,对着嘴喝了一口。
“所以最后只能你自己出马回答了。”
“嗯。”
“这肯定也在你意料之中,那小雅姐,你原先就是准备自己上场去问那个画家问题的吗?”
“是呀,这人很奇怪,之前我有很多问题他都不肯回答,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了。”乔雅拧紧饮料盖子,把饮料瓶放在了窗前的桌板上。
“那你打算问他什么问题?”宋春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本来想好的问题,被现场的人搅局了,那这个问题问不问也就无所谓了。“乔雅淡然一笑,她依然戴着墨镜,她一身休闲运动大衣,坐姿优雅,如果现在有摄影师,无论何时,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拍出绝好的照片来。
“你是怎么联系上这个画家的据说连电视台广播电台都没法采访到他。”宋春栋知道乔雅的脾气,要是她不想回答的事,问第二遍纯属多余,所以索性又问了一个新问题。
“我答应他的事,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的人没法做到。”
“什么事?”宋春栋往前挪了挪身体。
“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女人,应该是他画里的那个女子,这个女人对他非常重要。”
“原来是这样。那天那个戴着红桃Q面具的女人冲上台去毁画,看上去两个人认识,不是你安排的?”
“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真没料到。”
“这个戴红桃Q面具的女子就一直站在我身边,也真是巧了,偏偏我的解说让她听去了,而且她还记忆力这么好,能记住这么长的名字。”
“嗯,虽然没想到她会搅局,但我知道她是谁。”
宋春栋心里对乔雅的安排赞不绝口,通过所有来宾的服饰预订,全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所有人的真实身份,看来乔雅是做了精心准备的。
“那个伶人面具人你也知道是谁吧?红桃Q搅局后,只有这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而且等舞会开始时,这两个人又一起离开了。”
“当然。”乔雅知道这个伶人就是尚志远,而那个红桃Q,则是原本应该是汇通源集团刘景的太太董梓萱,但后来宋春栋的父亲宋文山取代了刘景。她此刻还不想告诉宋春栋。
宋春栋见她没有打算要揭示两个面具人身份的意思,便知趣地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宋春栋的这种性格是乔雅十分欣赏的,这次去大青山祭扫父亲乔宏言,她特意问了宋春栋愿不愿意一起去。
选择宋春栋一起去的主要原因,还是乔雅她要在这次旅途中搞清楚一些她的知识领域不掌握的事情,她知道这些事只有宋春栋这个书呆子最清楚。
“这次你怎么能请得出假来?”见宋春栋不说话了,乔雅又打开了话匣子。
“不是你说想了解鲸的事情吗?”
“要不是因为这个,你不会出来吧?”乔雅心头一乐。
“是呀,我最喜欢别人请教我问题了,再说这个领域本来也是我这个自然学研究员专攻的领域嘛,所以,对我来说,没有请假这一说,我是和研究院说了去大青山调查自然资源。”
“呵呵,你有多久没回去了?”宋春栋虽然比乔雅小了七岁,但毕竟也上了三十了,可乔雅看着他的样子还像是个涉世未深样的年轻人。
“上一次回大青山,是在读高中的时候吧,和我爸,还有柯姨一起回去的,那次敏姐也在,你没在。”宋春栋说的柯姨就是柯采蔓,敏姐就是柯敏。
“嗯,你也不问我怎么会对鲸感兴趣了。”
“是吧,那为什么呢?你怎么会对鲸感兴趣了。”宋春栋好像对这个问题并不感兴趣,此刻,唯一能让他兴奋的是别人向他请教学问。
“你还记得柯敏脚上戴着的那串琥珀吗?”
“那个嘛,可不是什么琥珀,是抹香鲸身上的分泌物,说的专业一点吧,其实就是抹香鲸的肠道结石,也有人管这东西叫灰琥珀。“
宋春栋停顿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要了解鲸的原因?”
“嗯。”乔雅点了点头。
“要了解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比如鲸鱼的历史,分类什么的,还有就是讲讲你说的那个分泌物是怎么回事。”
“现在讲?”
“嗯。”
“那我先给你普及一下。”宋春栋坐直了身体。
“等一下。”乔雅叫停了他。
“怎么了?”
乔雅看了下手表,“我有点困,昨晚睡得少,你分三次讲,每次只讲半小时,这会讲一次,我们到了N市再讲一部分,到大青山讲完。”
“这样子嘛。”宋春栋挠了挠头,似乎感觉不太过瘾。
“你一下讲太多,我消化不了,我得慢慢记。”乔雅知道要是不事先和他约法三章,恐怕这一路全是他的宏篇大论,而且会漫无边际,把时间控制在半小时里,这样他即便扯远了,也能忍受。
“行吧。那我现在开始?”
“好。”看着宋春栋抬腕看表,乔雅心里不禁好笑起来。
“现在开始。”宋春栋清了清嗓子。
“鲸鱼可不是鱼,这是第一个要纠正你的。我们生活的地球表面71%的面积被蓝色的海洋所覆盖,当今站在海洋食物链最顶层的动物家族既不是我们人类,也不是鱼类,而是鲸类。
“我们总说鲸鱼,但鲸并不是鱼,而是哺乳动物,靠肺来呼吸,哺乳养育后代。既然鲸是哺乳动物,那么它的祖先肯定也是哺乳动物,你知道鲸类的祖先到底长什么样子吗?”
宋春栋一开讲,就忘记称呼乔雅小雅姐了,他习惯性地把自己当成了授课讲师。
乔雅摇了摇头,她深知和宋春栋互动才能让他有兴致讲下去。
“如果我告诉你:鲸的祖先是远古时代生活在陆地上的类似长腿耗子的生物,你肯定不相信,不过化石为我们解开了这个谜题的答案。
“在上个世纪的60年代,印度的地质学家在克什米尔地区发现了一些保存在坚硬岩石中的破碎化石,露在外面的只有下颌骨和几枚牙齿。从外形特征上看,化石的特征与猪类似,所以古生物学家将其命名为印多霍斯兽,本意正是印度的猪。印多霍斯兽的长度不到0.5米,长着尖脑袋和长尾巴,像极了耗子,不过它的四肢较长,脚趾是蹄子而不是爪子。”
宋春栋见乔雅捂着嘴在笑,便停了下来,“我可不是在说书,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知道。”乔雅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咯咯笑了起来。
“你说鲸鱼,哦,鲸,是长腿耗子,还是印度猪变的…”乔雅摘下墨镜,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笑得流出来的眼泪。
“要相信科学嘛,”宋春栋撇了撇嘴,继续讲了下去,“古生物学家在观察印多霍斯兽的耳道时,发现它竟然有类似听泡的结构,这个听泡,你可能不懂,我简单说下,它就是是脊椎动物的内耳的原基。什么是原基,你知道吗?”
宋春栋很注意听众的反应,见乔雅连连点头,便往下说了下去。
“要知道这个结构在哺乳动物中只有鲸类才有,这说明印多霍斯兽和鲸类有亲缘关系。当古生物学家进一步检测印多霍斯兽的骨骼时,注意到其骨密度很高,换句话就是骨头很重,这个类似于今天的河马,可以更好的潜入水中。
“结合印多霍斯兽表现出来的这些特征,古生物学家判断这个长腿耗子正是鲸类元祖的亲戚,生活在距今5000万年前的海岸地带,当遭遇危险的时候就会遁水而去。所以,如果不是发现了化石,我们万万想不到鲸类的祖先竟然长这个样子,而且是为了躲避危险才下了海。
“潜入大海的古老鲸类还是摆脱不了祖先身上的特征,比如满身的毛发、长趾头的四肢等…”
还没到半小时,乔雅便感觉有些困了,但又不能打断宋春栋的演讲,还好自己戴着墨镜,边偷偷闭上了眼睛,不再听宋春栋说长腿耗子的历史了。